胡仙仙目光在他脸上瞬了几瞬,站起身小跑着去和杭无一玩儿。
“阿姑,你背上沾了好多草……咦咦咦,头发上怎么还有两根草叶?”杭无一这么问着,她想起先前的事而脸色微红,又想起刚才他说的话而眼圈儿发红。
“无一,菩提子需要以心念催发灵力,你先去那边石头上静心端坐,摩挲菩提子,慢慢培养与菩提子心意相通之感。等你有灵气之时,才能运用自如。”程浩风不知何时走到了她们身后,指了指斜前方一块大石头,声音淡淡地吩咐着。
杭无一乖巧地走过去,胡仙仙斜他两眼,也要跟过去,他伸手拦下她。
她冷声道:“你支开无一就是为了方便和我说话,说吧,又想编什么话来骗我?”
“仙仙,龙脉有损,即使紫微星正位、金龙飞升,我们可能也借不到世俗之力。”程浩风面色凝重。
“我有些听不懂,我们不是只要助慎郡王登基就可以讨得世俗封号,然后在人间积累功德,升上更高仙位吗?
只要我们两个的修为进一步提升,就可以慢慢解了绝欲夺情咒,相守在一起的。
你是不愿意为我解咒失了仙身?还是毛日渥骗你,那样也解不了咒?”
胡仙仙不是不信任他,是不喜欢藏着掖着的感觉。他也知道她情绪都写在脸上,才支开杭无一。要不然就算他们用传音入密之法相谈,杭无一听不到声音却见她脸色变来变去,那也要惊着杭无一。
“仙仙,你没有直接处理那些事,你不知道天地法则随时都在发生变化。
从我们决定借用世俗之力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和世俗一切绑在了一起,稍有不慎,我们就成了祸国殃民的罪人。
龙脉有损,法朝难续,韩泽熙即使登位也终成亡国之君。你我虽是出家,却并未离国,不可能忘祖叛国。若是法朝灭亡,又该去哪里借用世俗之力?”
“那我们就隐居山林,不问世事,不去管那个咒了好不好?就算我要死,那就死吧,反正我不怕死……”胡仙仙负气说道,她不想让程浩风为她陷在争斗泥潭中。
“可我怕你死!”他压低了声调的怒吼,就像是野兽威胁敌人时的龇牙嘶叫。
胡仙仙不敢再争辩,指尖轻触他手背,轻言细语:”我不想让你做那些事……我怕你会慢慢忘了我,我更怕你真的会变成无情之人。你知不知道,你眼中蕴含的情感几乎淡不可见?”
“我知道。”程浩风长吁一口气,加重语气斩钉截铁地回答,又放缓语速详述着。
”正因为我知道,我才要与你说清楚,才请你帮我。
毛日渥、段梦柔终属异类,没有家国之念,而扎措本属番邦血脉,我们不能不争。
不论是为你,还是为国,我们都不能退。我此时非仙非凡、若有情似无情的状态,对我们而言是有利的。
只是,我也怕我自己行差踏错,才要请你别对我放任不管啊。
我要你相信我,却又说我们不能太亲近,是要让你对我所做所为既不听之任之,也别猜疑干涉。”程浩风攥住她挨近的手,用力捏紧。
“呵,既不听之任之,也别猜疑干涉?到底该偏左还是偏右啊?尽给我出难题。”她半是娇嗔,半是认可。
“这难题也只有交给你做。”见她没有再反对,他手上的力道轻柔了些,语气却坚定了些,“我要改变既定的法则,不仅我们要好好的在一起,所有人都要好好的。”
胡仙仙神情迷茫地问:“我听凌若风说起过你的想法,到底要怎么改变?改哪些又留存哪些?”
“改变?可能我用词不准确,确切地说是要毁灭,再重生。”程浩风说这话时双目熠熠生辉,这应该是他心底里最想做的事。
胡仙仙颦眉而叹,少有地露出悲愁神情。她觉得他这些想法和黑龙臧玄蛟的想法很接近,想阻拦他,却不知如何阻拦,也找不到阻拦的理由。
他看到她眼中含满愁绪,还没来得及安慰,她已展开笑颜:“算了,你说这些玄乎道理我也听不明白。你就告诉我,我能帮你做什么吧?”
“血仇家乡是宜州,鄂日浑他们可能要利用他在宜州做什么,你密切注意。除了这事,就是好好教导徒弟,侍奉父母,少惹闲事。”
程浩风俨然是要出差的丈夫叮嘱守家的妻子,胡仙仙连声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