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元君所叹为何?”
“我虽品不出茶中真味,但也不得不感叹造物钟灵秀,非是人力可及。”
高有全自己抿两口茶后,浅笑神情中带起几分愤懑:“造物主让某物某人天生灵秀,却也让某物某人天生粗鄙。天不平,人求平,人要强求平等也就引来许多腥风血雨。”
胡仙仙静默品茶,且听他到底要发些什么牢骚。
“世人多不幸,但你我可算幸运,你不重伤我,我还不能得到师父彻底的信任,也就没有真正脱胎换骨、改变命运的机会。”
高有全说着就指了指他瞎掉的右眼,又伸伸曾受伤的右腿说:“腿部受损筋脉已恢复,我身手更灵活了,假以时日,还可右眼重见光明。”
“恭喜。”胡仙仙面无表情,既不真的欣喜,也没为当年伤他流露愧疚情绪。
“你伤我,我不怨,因为当年若你伤不了我,我就该杀你和你爹。一切恩怨,本来如此,事了就是了,只有不断提升自己的实力才是王道。”
“实力强大也解决不了所有问题。”
“也对,可总比没有实力强。比如,韩泽灿和韩泽熙相争,胜了的一方所付出的代价定然要小些。”
午后的烈烈阳光经纱帘遮挡后,只有淡淡光晕映进屋内,高有全缓缓诉说着天南地北种种事情,仿若胡仙仙真只是来与他喝茶闲谈。
“车昂的藏身地在何处?”胡仙仙打断他的话。
“你还真是心急,这实力的重要性你明白了,而在实力之外还有规则也很重要。天地间只要有群体,就有群体间的规则。”
高有全给胡仙仙续上茶水,不慌不忙地说着,看胡仙仙继续饮茶,他又侃侃而谈:“不管你们自己怎么看待自己,在别人眼中,你和程真人就是入了官场。
官场就有官场的规则,官场是一张大网,官场之争就是互相网罗。但是,落入敌对方的网中后,漏网的常常是大鱼,挨刀的往往是小鱼小虾。
朝廷明令只将参与叛乱的官员抄家,让叛臣亲属回原籍自谋生路就是。可底下照做的又有多少?都是得趁着政敌倒霉了,不择手段地整得人凄惨无比、再无翻身之日才罢休。
程真人他们肯定知道这种情况,但他们不会马上制止,他们会等,等待时机将掌权者一网打尽。而那些权臣也在等,等待机会脱网而出,再掀巨浪。”
胡仙仙听得脸色阴沉,低声问:“比如有人打着惩处叛臣的旗号,将叛臣妻女暗中拐卖,朝廷也会先不管一人生死,得看臣属们争夺朝政大权,谁胜了按谁的治政策略行事?”
高有全笑笑:“别说是一人生死,朝中大员不会去管,就是一家一村的人,只要没危害到全局的稳定,都不会去管。”
“呵……我终究不愿意守那些规则,不知道就罢了,知道了就不能不管。我最后再问你,车昂藏身何处?!”
胡仙仙捏碎瓷盅,碎瓷片和茶水爆溅,晃花了高有全的眼。
“唉,请随我来吧。”高有全起身向外行去,胡仙仙趋步跟上。
走到高有全住的小院之外,推门步入卧房,拧开衣柜后机关,一间暗室出现。
这个暗室并不隐秘,但不会怀疑老王妃的义子高有全会窝藏车昂,也就一直没寻到。
车昂正坐着吃糕点,胡须上沾了不少糕点屑,虽然过得有些狼狈,但并不凄惨。
他看起来比从前胖了些,又因近日没见阳光,还白了些。
陡然见到胡仙仙,他吓得差点儿噎住,喝了两口水后才缓过来。
胡仙仙一步步靠近他,他不停喊着高有全,让高有全帮帮自己;也不停求着胡仙仙,还说自己并没有直接坑害过她。
这些话,胡仙仙懒得去反驳,可真就没有直接坑害过?
比如借抓高家村匪徒的名头抓了、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却要推说是胡仙仙蛊惑当年的慎郡王那么做的,他嫁祸给胡仙仙,不是直接坑害是什么?
车昂将要绝望之时,门外响起一道低低语声:“仙仙,此人有重要作用,且让他多活几天。”
“让他多活几天?扳得倒陆焕邦那些人还罢了,要是扳不倒,他就可能永远逍遥法外!”
胡仙仙知道是程浩风来了,可因心中有气,故意背对着他。
“有他指证,陆焕邦他们的势力必倒无疑。”
“哼,可要想让他乖乖指证那些人,你们就得给他许诺好条件,他不会傻乎乎的明知要砍头还去指证吧?”
程浩风皱了皱眉,“大局为重,能用放他一人的代价来铲除那些权臣,已是完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