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书勤想喊人来,可这殿中无一宫人的身影,早就被皇后遣出去了,似皇后早已预料到,嵇书勤此次前来,要与她争执决裂般。
母子连心,但在这种情景下,显得颇为滑稽又悲哀。
皇后挣脱开嵇书悯,披头散发得再不负端庄的姿态,她指着嵇书勤的脸:“可他还是生下来了!他怎么命这么硬?他命这般硬,还要本宫做什么?本宫便要瞧瞧,他究竟能活到哪日!”
“你为什么信他怜他,为何不与本宫同心?”皇后看着嵇书勤的眼神,像在看个大逆不道的孩子,带着不可置信与怨恨。
嵇书勤怎么也想不到,皇后对嵇书悯的恨意,竟是如此深不可测。
从前她究竟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能在自己面前隐藏粉饰了那么多年,自己看不出来品不分明,就是的母后太过高明缜密,还是自己蠢笨,竟是……
“母后……您,您不该盼悯儿死啊……”嵇书勤艰涩地吐字困难。
“本宫为何不能!他是本宫生的,本宫能让他生,为何不能让他死!当年本宫生下他后……皇上居然过来了本宫的寝殿!”皇后跌跌撞撞站不住,神色癫狂地重新坐下。
“他居然来瞧着刚生下来,眼睛都没睁开的孽种!都不去瞧瞧你!你就在隔壁躺着呢啊……勤儿,你病的连哭都哭不出声音来了……瘦得一把骨头,本宫抱着你,就像……就像抱着只小狸奴那样,生怕,生怕本宫一个没瞅见,你就没了啊!”
皇后双臂抱于胸前,似做出个抱着孩子襁褓的动作。
“你不知道本宫,本宫多小心地抱着你,生怕本宫的怀里让你不舒服,母后身上冷不冷……寝殿里面点得碳火不太旺,勤儿会不会不舒服,勤儿会不会离母后而去……”
她低声喃喃,仿若分不清现实与过往,这么多年她日子都是混着过的,从未真正从那年的寝殿中清醒出来。
“母后……”嵇书勤眼眶酸得他心口都发颤,忍着忍着,可随着一次眨眼,热意终究顺着脸庞流下。
这殿内也没旁人,嵇书勤抬手掩面,将面庞埋进掌心中,任由泪水顺着指缝滴落,落在他黛蓝色的衣服上,融进布料的纹理中,消失不见。
“母后,儿知您的苦心,儿清楚……母后于我,情谊深厚!”嵇书勤上前,跪于皇后身前,额头抵在皇后的膝上,不知多久了,他与母后间不曾这般靠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