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见过大皇子殿下……”德成低声道。
“嗯。”嵇书勤迟疑一瞬,将手中的笔放下,转头看了过来。
“大皇子殿下……皇上,皇上崩了。”德成颤声道。
……
嵇书勤如一截儿木一般,就立在那儿,半晌无声也不动。
德成也不再出声,屋子里寂静得连烛花爆开的细响都清晰刺耳。
嵇书勤只觉得恍然,好像周遭的一切都有点不真切,瞬时他的脑海中,与父皇相见相处的,那些并不算长的时日一幕一幕浮现。
慈爱的,和睦的,虚假的,利用的……
分不清究竟什么是什么,嵇书勤早已心中清楚自己为何会回宫,那段他以为的父慈子孝的日子,又是什么换来的,底下究竟埋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嵇书勤依然会怔愣,甚至听到德成的话后,觉得自己的手脚都不会动弹了。
“大皇子殿下。”德成怕他魇着,再次轻声唤道。
“嗯,先秘不发丧,明日一早……让悯儿进宫吧。”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说道。
刚那一瞬间,他甚至想让嵇书悯现在就进宫,他做兄长的,此刻却格外希望弟弟伴在自己身边。他的弟弟,一定比他更能撑起一切。
但他不能,他僵硬地站着,直到德成离开,房门传来扣上的摩擦声,涌进来的冬夜彻骨寒凉,笼着他。
嵇书勤木然地从抽屉里,取出个盒子来,掀开,里面是一串发旧的佛珠,是上次嵇书勤好久都未去皇后的宫中,皇后差人送过来的。
当时嵇书勤直接将盒子收了起来,现在捏着佛珠,嵇书勤在心中念起了曾经不知道抄写过多少次的佛经。
等天将将要明的时候,他将佛珠戴在腕子上,朝着皇上寝宫的方向,郑重地磕了三个长头。
陆梨阮昨夜睡得不安稳,外面炮仗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忽大忽小,有时刚有点困劲儿,就直接被震醒了。
前几年因为嵇书悯身子的缘故,府上也没有守岁的习惯,整个府上到了半夜,就安安静静的了。
但今年陆梨阮睡不着,索性想坐起身子,等着看爆竹什么时候停歇。
“怎么了……”嵇书悯从浅眠中,被陆梨阮吵醒。
“太吵了睡不着。”陆梨阮见他神色间带着刚醒的昏沉,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我吵到你了?那我去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