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哥儿老实,你这般逼迫他,确是让这孩子又要难受了。”
“任店虽不若旁的地儿勾心斗角,却也不是极乐净土,他如今方才接手后厨一众事务,若还是自己知晓一味只小的埋头做事不知晓人情世故,如何能做长远?孙二娘,你也不是个长命百岁的老妖精,总有一日是要死,便是我这个阿姐,又能看顾他到什么时候?”
安静的室内,柳程已是离开许久,可流云却还是坐定于远处一动不动,说出的话也是字字诛心,跟前的粥食眼见着是剩了大半可流云却丝毫都没有再动一口的意愿,想起方才于暗中听闻的柳程的话,孙二娘也是眉头蹙起,“程哥儿方才和姑娘说的话,你是丁点都”
“白矾楼那处,阿姐已是传了信,辽国那位贵主,已是秘密往辽国国都那处去,大宋这头眼见着是不会再来,对了,那两位从前投了朝廷的主顾,竟也是和他一道回了。”
“北地蛮子,言而无信才是正常。我一介老妇都知晓的道理,官家如何会不明白。”
孙二娘面上丝毫未有波动,流云嗤笑出声,眼见着孙二娘颇有几分恼羞成怒也是话锋一转,“程哥儿的婚事阿婶和孙娘子既然又开始筹谋,是否有门路了?”
“姑娘且安置吧,老身先走了。”
匆匆离去明显是落荒而逃的人如何瞧不出异样,流云嗤笑出声,方才转身便是对上欲言又止的李师师,“阿姐若以为流云做了错事,方才也不会一直一言不发。”
默默将手边的碗筷往李师师跟前推了推,流云的面上尽是坦然,“这等好物阿姐想也是许久未吃到,周阿大那老小子虽说不是东西,可揣摩人心的本事从来都是一流。阿妹今日吃着这好物,难得也是想起了故人。”
“你我这等人物,从来就不该有什么故人。”
李师师嘴上虽在埋怨,可手却已是拿起筷子开始吃着方才剩下的吃食。
名动京城的花魁,就这般毫不避讳吃着人剩下的粥食,若传出去,怕是谁人都只会觉得荒谬。
最该是见惯人情冷暖的花魁偏偏最是重情,比起她来,阿姐确实是,更可怜。
“官家那处,早也是想给我放了民户,只是我过惯了这等好日子,是不愿再过那苦日子。”放下手中的勺子,李师师面上全是平顺,“我生来便是孤儿无牵无挂,若沦落到了外头日子只会比现今更难过,与其被万人践踏到不若守着白矾楼处与那些贵人周旋,至少,还能有几分尊重。”
“阿妹,没有怨过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