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微微眯起眼睛,面色看似平静,可眼神中却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审视。
他就那么静静地盯着朱载坖,许久都没有说话。
朱载坖低着头,双手交握在身前,手指不安地绞动着,他一直低着头,朱厚熜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从他微微颤抖的肩膀可以看出他内心的紧张。
过了一会儿,朱厚熜缓缓开口,声音低沉:“站在天坛之上,告祭天地,身后文武百官,若是心中真没有一丝想法,朕是不信,你现在已经是皇太子了,是大明朝的君,不能再向以前那样……”
“父皇,儿臣不知,儿臣以前是什么样子?还望父皇解惑。”
“惶惶不安,唯唯诺诺,小心翼翼……”朱厚熜轻声说道,
听到于此,朱载坖回道:“回父皇,儿臣愚笨,听不懂父皇说什么?”
朱厚熜笑了笑,这个笑容有苦涩,有无奈。
难道自己的这个儿子,自己为大明朝留下的皇太子,大明朝未来的皇帝,真是一块朽木不成。
他认为自己已经将话说的很明白了,可朱载坖还是装作听不懂。
朱载坖虽然一直低着头,也听懂了朱厚熜话中的含义,就是想让他挺起来,做个真正的皇太子,以后,做个真正的帝王。
可朱厚熜故作高深了一辈子,到了晚年,对着自己的儿子说上了一句实话,却被儿子认为是试探。
试探自己的野心是不是随着身份的转变,迅速膨胀起来。
朱厚熜再一次的沉默了。
这次沉默的时间,更久……
而朱载坖一直都在等待着,父亲的问话,等了许久之后,才敢抬头去观察朱厚熜,他一抬头,便迎上了朱厚熜的目光。
朱厚熜的目光在此时已经没了锐利,多了几分惆怅,以及伤悲。
这个细微的变化,让朱载坖先是惊讶,而后心中一颤,他从未见过父亲如此神情,也从未见过父亲眼中有其他的情绪。
朱载坖什么都清楚,他也了解他的父亲,可他忘了一点就是,他的父亲已经老了。
那个意气风发,从湖北赶到北京城的少年,早已度过了四十五年的漫长岁月……
“父皇......”朱载坖轻轻唤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迟疑。
朱厚熜听到朱载坖的话后,从失神中走出,他摆了摆手:“罢了,你下去吧。”
“是,父皇。”朱载坖应道,而后往后退了一步,忽然停下:“父皇,儿臣将翊钧抱走吧。”
“你自己下去吧,让太孙在西苑陪朕几日。”
朱载坖听完之后,心里立马就急了:“父皇,翊钧顽皮好动,呆在西苑之中,只怕影响父皇清修,还是让儿臣抱走吧。”
“你且放心,朕不会喂你儿子灵丹妙药的。”朱厚熜的声音显得有些疲惫无力。
“父皇错怪了儿臣,儿臣只是怕翊钧好动顽皮,绝没有其他的想法。”
“下去,下去,莫要让朕再说第三遍。”朱厚熜朝着朱载坖不住的摆手。
朱载坖不敢违背:“是,父皇,对了父皇,翊钧年幼不能熬夜,现在夜里面风也大,天也凉,早早的安排翊钧休息,不要让他起夜,还有,父皇……”
“闭嘴,出去,这是第三遍了。”朱厚熜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朱载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