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雍东北境,莽川。
聂景迟从宫中带着自己的人马,同许江云二人带头策马奔赴潍州,如今已与齐鲁其余各州调遣来的兵马一道在边境驻扎下来。密布的阴云乌压压罩在大地上,夹着雪花的雨点密密麻麻落下,敲打在军帐之上,仿似战鼓低鸣。
身边的人送来沈余娇只身乘船前往扬州的消息,聂景迟只一思索,便已知晓她的安排,了然一笑道:“既有扬州老友相帮,我便无需担心了。”
他端坐在大帐里,身旁火盆里的木炭燃烧着,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许江云面露担忧:“殿下,如今您远离皇宫,只怕是太子殿下有意借戎狄之手施调虎离山之计,趁此机会登上皇位。”
聂景迟垂眸:“不,我倒觉得,他不是那样的人。”他默了一瞬,又道,“虽不敢完全断言,但至少我的所作所为有百姓作证。这天下既有民心之言、满朝文武之眼,他便不敢乱来。”
“但毕竟圣上当年……”许江云欲言又止,但聂景迟自然知晓他的担忧所在,便抬手宽慰道,“无碍,我自有应对之策。”
许江云瞧自家主子神色坚定,便正色起来:“无论如何,臣会一直追随在殿下左右,助殿下成就大业。”
此次带兵攻扰而来的戎狄中军首领名为阿察尔,六尺有余的身高、古铜色皮肤,带着一身腱子肉,彪壮如雄狮,确确实实是个强劲的对手。
“此人力大无比,擅扑杀与骑射,但轻功却是劣势。”聂景迟瞧着下面士兵呈上来的阿察尔的画像,扶额思索着,“许江云,你轻功了得,若是登上高处趁势偷袭,或许可以得手。”
“再厉害的武者皆有软肋,不可心急,务必智取。”他抬眼看着对面的许江云,“你我相互配合,莫说一下取他性命,能够消耗其精力也是好的。”
他顿了顿,又道,“此番戎狄兵三十万人,我军拢共仅有十万兵马,无法强攻。你且吩咐下去,叫各部将领带兵四方包抄,与敌军周旋,消耗对方体力,待我下令再一举进攻。”
“是。”许江云领命出军帐而去,聂景迟看着他离开,默默攥紧了拳头。
这显然是一场恶战,他极少亲自带兵,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能借着局势发展随机应变。倘若成功,他便是齐鲁各州乃至整个大雍王朝百姓心中的英雄;但若是失败,便会沦为全天下的笑柄。所有人都在看着,他没有退路。
尤其背后,还有聂景琛这样一个劲敌。
扬州瘦西湖畔,沈府。
初冬的江南正细细密密飘着小雨,沈余娇、聂婉嫣、沈瑀三人围坐于府内一处水榭之中,旁边一名小婢正恭恭敬敬为三人煮着茶,氤氲着香气的茶雾弥散在空中,掩住了沈余娇复杂的神色。
“三嫂嫂……应该很担心三哥哥吧?”聂婉嫣身子微微前倾伏在桌上,瞧着她的眸子道,“太子殿下可有为难三哥哥?或者……可有为难三嫂嫂?”
沈余娇摇了摇头,抬眼对聂婉嫣道:“嫣儿且放心,太子殿下不敢难为我。只是担心殿下远赴潍州这段时间里,他会有其他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