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瑞宫中灯火通明。
早产的张美人已经挣扎了大半天,直到金乌西坠,玉兔东升,都没能将腹中未足月的孩子产下。
“再这样下去,只怕美人和小皇子都要......”沛儿脸上写满忧虑之色。
她因先前受张美人指使,前往寿宁宫窥探一事,被皇帝罚去掖庭做苦工,但同时还留着张美人贴身女官的职位。
一段时间过去,原先水嫩的少女也被磋磨得满面风霜,而张美人也在那次之后就失了宠,紧接着她本想要靠拢过去的孟氏全族被诛,得了消息的张美人陡然支撑不住,生怕自己与孟氏的联系被人发现,着急忙慌地收拾完痕迹,转头就病倒了。
也正是因着这一遭,她原本还好端端的胎像也变得不稳起来,咬着牙一副副安胎药吃下去,才又养好了些,哪想今日竟是莫名其妙地摔了一跤,当即便要生产了。
沛儿也没能想到,张美人这一早产,竟是把邓贤妃也惊得落了马车,昏迷不醒——邓贤妃是长瑞宫的主位,张美人生产,她于情于理都应该在场才对。
长瑞宫里人本来也不多,自从孟荣华死后,低位的嫔妃也就只剩下张美人、王选侍两个了,这样的场合,王选侍也拿不了什么主意。
眼看着张美人难产,这宫里却连个能做主的人都没有,沛儿愈发心焦的同时,也倍感心凉。
产婆女医们倒还是在产房里和张美人一起努力,御医却只是开个方子就连忙赶去长瑞宫正殿,为邓贤妃看诊去了。
自打张美人失宠,她生活起居上的待遇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一些无形的讨好和方便转瞬就消失了,尚宫局也变得冷淡起来,今天过来的这个御医也是......分明邓贤妃那儿是不可能少了大夫的,他过去又能蹭上什么?
无非是瞧着张美人这处失宠清冷,孩子眼看怕是要生不下来,才急匆匆走了,好事后能寻到个借口推脱责任......
沛儿被他的无耻行径气了个仰倒,偏偏没法阻止。
听着产房里张美人的叫声愈发凄厉,急得正团团转,却又听得门外传来一声通报,竟是皇后赶过来了。
“皇后娘娘!”沛儿的眼泪一下子就滚了下来,“娘娘,求您救救我家娘子吧,娘子她生了好久都没能生下来,她一直在流血......”
“莫急莫急,产婆女医,还有御医,叫个能说话的出来。”皇后说着,皱眉咳嗽了两声。
沛儿鼻尖愈发酸得厉害,无比委屈地说:“几位医吏一直都在里头,但是那位卫御医只是给娘子开了一个药方,便到正殿去了。”
听她这么一说,皇后皱紧了眉:“那御医可是名唤卫寅?”
“似乎是的。”沛儿不明白为何皇后会突然这样子问。
卫寅,卫御医,正是帮刘淑仪私底下瞧出了花瓶的水里融了惑神香的那人,皇后想了想,道:“难怪先前叫人去御医院找人找不到呢,竟是一早就在这儿......从前竟不知晓,她打理宫务是一把好手,这给自己留起后路来,也是步步缜密。”
张美人的早产,并非皇帝故意下手给昏迷的邓贤妃找借口。
而是此人谨慎惯了,原是打算等刘淑仪事发,确定能借此事么摁死许美人,要么摁死刘淑仪之后,便可以立刻用要照顾早产的张美人为借口,找个台阶麻溜脱身的。
可惜事情的发展超出了她的预料,而谢珝真那不讲道理直接提剑抡人的做法,也让邓贤妃彻底失去了转圜之机。
“高升,立刻带人去正殿缉拿卫寅,再叫个人拿着本宫的手令,去重新请个御医过来。”皇后说着,就要往产房中去。
沛儿连忙阻拦:“产房血腥气重,娘娘千金贵体怎能涉足?娘娘......娘娘愿意为我家娘子做主,已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