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窈心神不宁,原是很怯很怯的,更有些惧。
谁知,沈要如此信誓旦旦,反倒哄住了她。
萧子窈轻轻的笑了起来。
“你来养活我?呆子,我吃穿住行铺张得很,你一个月的工资也许只够我做一身裙子。你养得起我吗?”
话毕,似是不太够,便又问道,“父母养子女,丈夫养妻子,此乃伦理纲常。那你呢,你又要凭些什么来养我?”
她问得很紧很紧,逼得更紧更紧,只盼他能够听得明白。
然,沈要却只默默的顿住了嘴。
他的确没有什么可依凭的。
眼下,她若是天上月,他便触不到。
彼时,她若是掌中花,他亦握不紧。
兜兜转转,反正是他的不配。
于是,萧子窈见他久不能言,便淡淡的叹了一气。
“算了,我又何苦咒自己呢——还把你一道牵扯进来……”
沈要嚅了嚅:“我不怕六小姐牵扯我,我只怕六小姐抛弃我。”
萧子窈不说话了。
她恹恹的躺了下去,一切寂静。
方才,那被子同她一道大起大落的吃进了冷气,现下,便有些冰凉了。
“好冷……”
萧子窈声如细蚊。
沈要凝着眉,不敢应。
只如一条低三下四的狗似的。
萧子窈落落道:“你走吧。”
沈要一愣,心下便是重重的一刺。
他根本是不想走的,却又不得不走。
千言万语说不出,只好烂在心里,沤成淋漓的腐肉,剩下森森的白骨。
“……六小姐好生休息。”
他便退出去了。
沈要彻夜不眠,萧子窈竟也不好。
这晨间原是可以赖一赖的,谁知,竟是天不如人愿,平地起惊雷。
萧子山的副官风风火火的闯进了小白楼。
“六小姐!大事不好了!您快随我去主楼那边议事!”
却见那副官面色煞白,只一瞬,萧子窈便有些了然了。
“好,我这就去。”
她沉着眼,指尖却微颤,“大约是什么事情?你先说来听听。”
那副官滞一下,倏尔悲恸道:“方才东北传来线报,日军大肆进犯,大姑爷不忍百姓受苦,便率领镇北军顽抗,结果……”
萧子窈悚然道:“我大姐说过的,大姐夫为人忠勇,英明神武,他不会的……”
“六小姐,大姑爷身先士卒,战死疆场……”
萧子窈一下子瘫了下去。
“那我大姐该怎么办?那我大姐的孩子又该怎么办?”
她复复的低语着。
“沈要,怎么会这样……”
萧子窈怔怔的唤道,“为什么一个个儿的都死了,都要离我而去了……”
沈要小心翼翼的扶起她来,直觉心如刀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