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砚洗完了右边的头发,又去洗左边,看到她左肩时,微微一愣——她的左肩后有个半寸来长的半月形的乌青色胎记。
他在心里念叨着“非礼勿视”,挪开了视线,又继续自言自语道:“你跌进池塘后,哭得那么厉害,我几乎要吓死了。我跟你道了好多声歉,你也没停下。后来,我见那个你很珍视的兔毛发饰泡了水,粘到了一起,我就偷偷攒钱买了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想赔给你,可一直没能有机会再见你。再后来,我们离开蜀州,我和家人一起去你家道别,你哥却说你和你母亲去你外祖家了。我的兔毛发饰,终究也没能送出去。这件事,直至今日,我依旧很后悔……”
宋砚继续喃喃自语着。
沈南依静静听他讲着,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一袭浅翠色长裙曳地,她隔着那长裙,小心翼翼觑着对面。她看到了一个小男孩,露出两颗小虎牙,笑得很可爱。她听见头顶传来声音:“南依,那就是宋砚,是你长大后要嫁的人,你跟着他一起去玩吧。”
纷乱的声音此起彼伏涌入脑海。
“砚儿,你带南依去院子里玩吧。可别欺负她!”
“放心吧,母亲,我才不会欺负一个小姑娘呢!”
“你叫沈南依?你长大了会和我成亲吗?”
“你知道成亲是什么意思吗?”
“我们家院子可大了,我带你去爬树,树上有鸟窝,还有鸟蛋,鸟蛋你吃过吗?还有小鸟,你想要吗?”
“你这是兔子毛吗?看起来好软,能让我摸一下吗?”
“你别哭好不好,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你会掉下去,呜呜呜……”
“这个是机关鸟,我祖父做的,它的翅膀还会动呢?你想不想玩?”
“你胆子好小,你很怕我吗?你干嘛老躲那么远?”
“你为什么不理我?你生气了吗?”
“你理理我好不好,我再也不吓唬你了。”
“这是岭南的荔枝,我有两颗,分你一颗,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你要是答应我不生气了,那我……两颗都给你。”
“南依?”
“南依!”
“南依……”
“你和我说句话嘛,求求你了。”
……
“南依!”沈南依的思绪转回眼前,“南依,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宋砚紧紧扒住浴桶的边缘,焦急地看着她的脸。
沈南依抬眼定定地看着他,神情还有些恍惚。七岁之前的记忆碎片纷纷闪过脑海,有些凌乱飘忽,她还没能把记忆中的那个小男孩和眼前这个人联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