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王望向远方,“当年,我同皇兄争夺皇位失败,本应下场凄惨,但皇兄放了我一马。他说我有统帅之能,杀了太可惜,不如把我放在适合我的地方。我心知他是爱才,又顾念手足之情。所以,我答应他,日后若是京中有需要,我会还他这个人情。皇兄也说过,除非十万火急,否则不会轻易召我回来。”
明德帝点点头,“原来是这样。不过,朕还有个疑问。”
“但说无妨。”镇南王捋了捋灰白的胡须。
“昨日,皇叔为何会带兵从朕的寝宫出来?”那日,他见镇南王他们从顺德殿内出来,便已猜到寝殿中定有密道。可此事连他都不知晓,镇南王又是从何得知的?
镇南王笑道:“自然是皇兄告知于我的,历来皇家密道都是绝密,除了帝王本人,不会有第二个人知晓。否则我又会从何得知?”
明德帝这才恍然大悟,“是那封密诏?!”既然密诏的内容镇南王早就知晓,那武清霜送去的定然不止是密诏,很可能还有皇宫密道的地图。
镇南王不置可否,“后续的事,我相信你自己可以处理。我便不多逗留,南境尚在与南夷交战,这一趟回去,本王定要让他们后悔与那金贵勾结,犯我南境!”
“皇叔知道是金贵从中作梗?”
“自是知晓!否则就凭南边那几个不成气候的小国,哪里来的底气,竟敢联合起来屡次犯我大夏疆土!我临行前,已揪出两个内贼。如今金贵已死,他在军中的那些内应,失去了支撑,不足为惧。”
明德帝犹豫了一下,问道:“皇叔如今重兵在手,又恰逢京中刚刚大乱,朝中元气尚未恢复,就没有想过东山再起?”他处置金国舅和太后,镇南王平息了宫中动乱,明德帝原先还担忧他不会轻易离京,甚至可能借机颠覆朝纲,他为此而夜不能眠,可现在,他却无须再担忧了。今早,他刚准备召集宋弈等人商量对策,却听人禀报镇南王来拜见。而镇南王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要尽快赶回南境。明德帝当即便陡然松了一口气。
镇南王笑着叹道:“陛下不必套我的话,若是放在三十年前,确实有可能。但现在,我早已没了那个心思。皇兄说得对,无论谁当皇帝,这天下都是我赫连家的天下。这些年,我在南境经历了许多事,也想开了。与其日日被困在那深宫之中不得自由,其实我更喜欢肆意纵横的沙场。我这性子,在军中粗野惯了,那个位置不适合我。京师这座监牢,就留给你吧。”
明德帝:“……”
“往后,就没人护着你了,一切就都只能靠你自己。你可莫要让本王失望。你若是胆敢做出祸害赫连家江山和百姓之事,本王身为长辈,定不饶你!”
明德帝拜道:“侄儿谨遵皇叔教诲。”这句话,他是真心的。至少在此刻,他的这位皇叔,是真的在拿他当做一个晚辈来叮嘱。他们之间,原本不亲切,也不熟悉,可此刻,他却觉得莫名地心口有些暖暖的。最起码,他在这世间,还有这么一个对他怀着期望的亲人,也不算太坏。
镇南王拍了拍明德帝的肩膀,下了城楼。
“皇叔慢走。”明德帝看着镇南王走下城楼,翻身上马,带领大军一路绝尘而去。山河辽远,路途迢迢,明德帝望着大军远去的背影喃喃道:“皇叔一路保重……”这一别,恐怕此生很难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