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发一直信一句话——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华阴府与西安府的那些个官商大儒,总是将汉人之外的异族人形容得头顶生疮脚底流脓、一肚子坏水,仿佛他们打娘胎里出来就爱干坏事一般。
虽然本朝确是那位手握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方罢手的凤阳人反抗暴元后建起来的,但梁发早早就在华山藏经阁里发现各路义军反暴元时,除去凤阳人率的那支,其它义军好像在成军后坏事干得不比蒙古人少。
有道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梁发那时初上华山才两个月,就第一次以假身份下山游历去了,当时他一头就钻进了青羌人的地盘。
在那蛮夷之地生活半月有余后,梁发发现青羌人里压根没有那么多劫道杀人的坏种,大部分青羌人都是普通游牧民,只有一小撮天生坏种勾连汉人群体里那些个天生坏种集结成马帮在地方上作乱。
后来梁发还去过党项人地盘,那些大夏帝国的遗民精神面貌与青羌人差不多,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他们已没什么狗屁复国愿景,完全将民族传统抛弃给自己起汉名、学汉话伪装成纯汉人的大有人在。
但是西北地界那些个异族,都是被剥夺了祖辈居住之地、驱赶到各地飘零的战败者,这些东西落魄时大部分都表现得很是安分老实……可关外的异族又不同了,关外那些异族可正处于兵强马壮的兴旺时候。
梁发此次远行,一路上令狐冲所说的那些北地人文风貌已是尽收眼底,但他心血来潮,性子上来便就跑到了令狐冲都未踏出过的关外地界。
他要去瞧瞧关外的女真建金部族是个什么模样,瞧瞧这片土地上的普通民众是什么样精神面貌。
和那些勾连汉人坏种、集结成大小马帮聚啸山林滋扰地方的青羌人、党项人不同,如果说青羌人党项人只是地方上的鳞藓小芥,女真建金部族便绝对是当今朝廷的心腹大患。
梁发永远不会忘记旮沓村那些父老乡亲好几次被那加征北饷逼迫到何种惨况。
少年人的时间总是消逝很快,梁发在关外一呆就是数月,此时关内的中原大地尚在秋收时节,放眼过去一片灿金麦香;关外却已是大雪飘扬、寒风凛冽了。
梁发初到关外时脚上连鞋都没,头发结块衣着褴褛,活像个邋遢乞丐;而现在他一身女真部族猎人打扮,头戴瓦楞帽子,身穿圆袖皮袄,脚底踏着硬皮猎靴,背一壶羽箭,挎一张硬弓,张口便是流利女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