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生纨在做梦。
十几年来他总是做梦,梦见父母哭喊戛然而止,妹妹尖叫着冲出门,梦见熊熊烈火冲上天空,比家人的血更红。
他从未看清过凶手的脸,所以梦中,凶手也是个模糊的身影。那看不清身影的刺客形貌不断变化,发出阵阵尖啸,好似传说中蛊惑人心的妖怪。
凶手向他走来,声音变调。萧生纨已知他说不出好话,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凶手走近,靠近他耳畔,说——
“沟子。”
那凶手的手往脸上一抹,露出张贱兮兮的脸:“沟子!遥鹤山庄庄主的沟子!秦兄买过都说好!你要不要买啊?”
“各位有所不知,这段经历早就美化过了……”
“他真正的身份,就是男妓。他在庆州卖过沟子,我友人和我说的……”
“……其实就是靠的卖沟子。我友人是……买过他的沟子。”
“沟子……沟子……沟子……”
“十铜钱三个,三铜钱一个……”
“上好的沟子!!!”
萧生纨吓醒了。
鲤鱼打挺坐起来,他在鼾声中茫然地看着房顶。
为了省钱,也为了安全,他们还是三个人住一间房,由秦净峰和萧生纨轮流守夜,谷九负责呼呼大睡。
“还没到换的时间。”秦净峰探过头来,好奇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我梦见屠我满门的凶手。”
“……哦……?”
“……他问我要不要买沟子。”
“……啊?”
——————
谷九揉着眼睛。
窗外下着大雨,客栈中烛光摇动,本该是最适合睡觉的天气。
他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萧生纨半夜发病把他从床上薅下来讲故事。
听说是做梦了,真惨啊。
他懂,身世悲惨的角色总要在雷雨交加的夜晚惊醒,渲染氛围的同时回忆起曾经的心理阴影嘛。
他打了个哈欠,幽幽道:“快点讲……讲完我好睡觉……”
“谷兄。”秦净峰推推他,“萧兄难得敞开心怀,你怎能这般轻浮?”
他微微挺身,以防萧生纨因为谷九的态度一剑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