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火一直到后半夜,南山村西面这片山林才重归寂静。
被水扑灭后的屋舍废墟还隐隐冒着白烟,偶尔不甘愿的发出嘶嘶声。
瘫倒在喻霄家门前的一众灭火人瞧着远处微亮的天光,累的手指头都不想动弹。
兰生还在火上浇油,认真推测这火是怎么烧起来的,听得倚靠在一块儿坐着的村民怒气冲冲。
喻霄不知何时上了树,斗笠挂在树枝上,他的头发披散开来,仰躺在树上,听下头的兰生假模假样的说不一定就是孩子们玩火导致的屋舍起火。
一大汉越听越来气,“生子,你不用给他们开脱,在家不做事,偏跑到人屋子里点火!他娘的,老子回家非得再打这臭小子一顿!这火要烧到山里了,咱们全都得玩完!”
喻霄嗤笑一声,诶呀,接下来几天就能伴着孩子们的嚎哭声入眠了,真是可怜呐。
半夜没歇息的李竹就着灶房的火把,把锅里烧的茶水端出来,七八个竹筒串在一块儿,被她一道拎了出来。
原本倒是好眠,可被这祸事闹了这么一通,李竹此刻真是毫无睡意,进了灶房想煮些茶水喝,又瞧见喻霄进山抓回给她的三只兔子。
唉,人情串人情,真是理不清还不明。
这么想着,她干脆起锅烧了一大锅水,这些帮忙灭火的村民们还聚在喻霄家外头的空地上歇着,忙活了大半晌,估摸着都口干舌燥,便送杯水过去罢。
众人还在你一句我一嘴的商讨着怎么把这些捣蛋且胆大包天的孩子们驯服,就见李竹举着火把拎着茶壶还带出一长串竹筒往这儿走来。
竹筒一路叮呤咣啷,他们赶紧近前去接过来。
“诶呦大妹子,你这真是费心了,这三更半夜的,还给我们烧水喝!”小枣的爹赵青枣囫囵灌下杯水,还不忘捧李竹一番。
李竹摆摆手,“这闹腾了半夜,我也睡不着,茶水煮的多,听你们这儿还没散,就想着送些过来。也是多亏你们一起来灭火,不然火势再大些,我家也得遭殃咧!”
“嗨,莫说这话,这都是应该的。否则火烧到山里,别说你家,谁家都保不住!”兰生一连喝了两杯水,说完这话还抬头往树上看。
李竹跟着他的目光往上瞧,正与起身低头的喻霄对上了眼。
她仰脸笑了笑,“下来喝水吧。”
天光似乎还掺着月光,照的李竹的脸庞皎洁明亮,那双眼眸透亮的喻霄都能清楚瞧见自己的身影。
他攥住手里,把心里不知名的悸动压了下去,“诶。”
旁人下树怎么也得攀着树干,可他只轻巧一跃,便稳当落地,连半点灰尘都没扬起。
这一手把几个喝水的汉子都震住,开始嚷嚷着要揍孩子的是胡山的父亲,他一拍喻霄的肩膀,“喻老弟这身功夫真是漂亮,一路回来见了多少回了,哪回我都得赞叹一声,好!”
没有与喻霄打过交道也不知其底细的悄悄询问他的来头,喻霄只做没听见,慢悠悠走到李竹面前,拿了竹杯倒满水。
明明身在穷乡村,栖身的屋子刚刚烧毁大半,喝的也是最简陋的煮开的井水,他那动作却悠然自在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