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孩子,是真的懂事。
他把身上的东西提了提,确保不会掉下去,缓声对李竹道,“我们先把他俩送回去吧,若是真住得下,就借住一晚。”
李竹还没答应,秋满的眼睛就亮晶晶的看着他俩,她点点头,“好。”
许是第一回有客随他们回家,两兄妹路上嘴巴就没停,说说笑笑的,让寂静的夜晚也添上一丝灵动。
四人到了地方,李竹心里暗叹,小秋满还真没说错。
这地方看着是个大院子隔出来的偏院,一道小小的门黑漆漆的,门前连台阶也没有,一看就是隔出来临时安上的。
推门往里进,灯笼照亮的地方,是两堵高墙中间狭长的小巷子,走过黑漆漆的小巷,总算得见开阔。
小院倒不小,两丈来长,两间小厢房并排靠着,不高,但一间屋子的窗框突出,已经糟烂了一半。
院里长了不少杂草,草丛边是废砖破木头搭起来的灶台和鸡窝,鸡已休眠,没被他们的响动惊醒。
本来秋满是想摸黑回家的,点灯费油哩。
可李竹给的那盏灯笼一挂上,小院就明亮起来,李竹这才发现,墙角有个盖了青石板的水井,走近看,井口狭小,就够放个小木桶进去打水的,再大一点都不成。
几根细竹竿搭在厢房屋檐下,上头是春来、秋满白日晾晒的衣裳。
就着灯笼的烛火,小春来在灶台烧火煮水,秋满把一间堆了不少杂物的厢房门打开,不好意思的对喻霄道,“喻大哥,你今夜得委屈些,同我在这儿睡了。”
这就是窗户坏了的那间屋子,不过兄妹俩收拾的干净,杂物都在墙角码的齐整,甚至这屋里还有张木板床。
秋满大了,是个男孩子,不好同小时候一样跟妹妹睡一间房,所以当时赁屋子的时候,就专找这有两间屋子的看。
“这还是我跟妹妹找了许久才找见的,其他的单一间屋子并小院一月都要一百文,只这个,一月只要五十文,我们只要用心赚,怎么也能赚到的。”
李竹好奇,“这个怎么这么便宜?”
春来在灶台边骄傲的扬起小脸,“因为那口井。我找人打听了,那水井里死过人,门前的小巷进门又阴森的吓人,大家都不想租。我跟哥哥不怕这个,看了小院就说要租,与东家讲价,七十五文讲到五十文,都是我说下来的!”
李竹不由得打了个寒噤,看了眼那青石板压住的井口,“这么小的井口?”
这栽都栽不下去啊?
秋满把被套洗的发白但干净的被褥抱出来,边铺床边给李竹解释,“那人不是在井里淹死的,是喝醉了酒,头朝下跌进去,血都流到脑袋里,硬生生卡死的。”
不过再怎么惨,也比穷死好。
他跟妹妹敬畏鬼神,但不怕鬼,还有什么比没钱穷的要饭更难的?他俩那么难都挺过来了,也不怕这水井里一抹残魂。
李竹也就是乍然听闻这事吓了一下,但喻霄一站她身边,她就觉得周身暖洋洋的,别说打寒噤了,都觉得有些闷热了。
喻霄看了看殷勤烧水、铺床的兄妹俩,忽地笑了笑,弯腰低声在李竹耳边戏谑道,“咱俩只答应送他们回家,他们床都铺好了,这下是不住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