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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只不比平稳的地面,李竹并没有睡得很沉,总做着稀奇古怪的梦,一会儿是在草地里逃命,一会儿又在地里挥锄头。
春来起身时她就醒了,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梦境在睁眼那一刻悉数变得模糊。
李竹在被褥上四仰八叉躺了一会儿,意识逐渐清明,才坐起身,穿好衣裳漱口、洗脸。
漱口的水是水囊里的,她就着牙粉用猪鬃毛牙刷狠狠在牙齿上碾了几下,觉得口里的咸臭味全都消散,才大口喝了口水,咕噜几下吐到河里。
洗脸也不是像在家时那样一盆水打湿布巾洗的干干净净,她仅是倒出水囊里的水濡湿巾帕,稍微擦了擦眼角、额头和脸颊便罢。
虽说船下就是河水,但李竹想想这码头船只上的便桶都在河里摆过水,自己刚还吐口水在里头了,就下不去手把河水舀上来洗脸了。
眼不见为净,但眼睛瞧见了,怎么都觉得别扭。
她把套上布套的小斧头插回腰间,拿起铜镜照着梳好头发。
布套是她闲时做的,斧头锋利,挂在身上也怕不小心伤着自己,套个厚实的布套包住刀刃会好许多。
手里巴掌大的铜镜是喻霄昨日塞给她的。
也不知他去买船还逛了多久,她昨夜一进船屋,就见靠着最后头正中央放了四个刷了暗红漆的大木箱子,箱上挂了锁,她也就没细看。
谁知她都要睡了,就听见有人敲船屋的窗。
喻霄站在小船上,把这个小铜镜给她,说斧头没有镜子看的清楚,这个小,照着方便。
李竹看着仰头伸手向她的喻霄,把嘴里拒绝的话咽下去,垂眸盯着这边框线条简单、没有花纹的铜镜,给了某人一个浅浅的笑脸。
这一幕,只有睁着圆溜溜大眼睛、半夜不睡竖起耳朵的骡子瞧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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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利索,李竹把船屋的门打开,小骡子趴在门前干草垫出来的窝里,嘴里嚼着早起喻霄给它放的口粮。
李竹摸了摸它的脑袋,它还抬起脑袋蹭了回来。
“你都吃上朝食了,我还饿着肚子呢。我先去买点吃的,你乖乖的啊。”
骡子水润润的大眼睛看着李竹,好似听懂一样鼻孔喷了两下气,像是在说“去吧去吧”。
即便起着雾,码头的吃食摊子仍旧火热。
浓雾被柴火燃烧的热气熏开,将一个个小摊子显露出来,远处的店家也在门前挂上灯笼,把灰蒙的街面照出一丝光亮。
李竹要了碗馄饨,又买了根油条,撕碎油条浸泡到馄饨汤里,吃的头都不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