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昨天傍晚找上裴府的传话的,就是顾长卿的长随常山。
裴度与顾长卿旧日相识,当然也认得常山。
所以他愿意前来春风楼赴约,赴的就是顾长卿的约。
只是这话裴度和顾长卿都未言明。
在将杯中茶水饮尽后,裴度提壶又给自己续上了一杯茶水,然后才道:“有什么事找我,说吧。”
顾长卿这才垂眸斟酌道:“……听说今岁北夷各部天灾干旱不断,如今还未入冬,已经开始侵扰北疆边境了?”
裴度端杯饮茶的动作一顿,一双眼扫向顾长卿,继而冷笑道:“怎么?我们齐世子夫人如今也有这闲工夫来关心家国大事了?”
顾长卿没有理会裴度话里的倒刺,只是一双眼径直看向裴度,平静地等他之后的回答。
裴度原本还等着顾长卿会不会如从前般呛他两句,但见顾长卿现在这副平静无波的样子,素来毒舌的探花郎却像是哑了似的,拧起眉头心中涌起一股烦闷的情绪。
这股烦闷,像是气闷,又像是一种让他想不明白的酸涩与心痛。
裴度不想去理清这其中的情绪,于是又一次将杯中的茶水饮尽,然后恢复了平静的语调道:“半月之前,北疆连发三道奏报,关外北夷诸部频繁犯边,北夷各部族异动频频,又因今岁关外气候异常干旱,镇北将军认为今冬关外必有一场大战。”
裴度所说的这些,与齐云疏对他说的相差无几,但顾长卿最为关注的不只是这里。
将如今仅有的讯息在脑海中转过一遍后,顾长卿抬眼问出了一个新的问题:“朝廷对此次北疆战事态度如何?”
对于他,又或是对于镇北军而言,朝廷的态度、陛下的态度才是重中之重。
先帝对于镇北军的态度他已经知晓——先帝忌惮顾家在镇北军中的权威,但北夷每隔几年便蠢蠢欲动,先帝不得不心怀忌惮地继续用着顾家镇守北疆。
如今先帝驾崩,新帝初登大宝,朝中各处都需权衡。
偏偏又是新帝登基的第一年,权势未稳,北夷就胆敢犯边。
这等境况下,朝廷对于镇北军的态度如何?当今陛下对镇北军的态度又如何?
这关乎到朝廷在今冬之前给予镇北军的军粮辎重支援的多寡,也关系到镇北军在今冬与北夷的战场上是否会腹背受敌。
裴度在听到顾长卿的这个问题后,狭长的凤眼微微一抬,稍顿片刻,才道:“这似乎不是世子夫人该问的问题吧?”
话音刚落,裴度的视线透过包间的木窗看到了窗外的情形,他手中的杯盏转动,笑道:“世子夫人,你说,如果齐世子见到你我在春风楼包间’私会’,会是什么反应?”
顾长卿闻言一愣,顺着裴度的视线一同看向窗外——不远处,是刚下值的几个御前亲卫结伴而来,看方向,正是要来春风楼饮茶。
而顾长卿名义上的’夫君’齐云疏,正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