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太医,这华妃娘娘的方子也是助孕的,这方子吃了许久,然娘娘一直未有身孕,你二人怎么看?”张弥垂眸凝视案几上厚厚的脉案和药方,低垂的眼帘掩盖了眸中的冷意,二江仗着华妃不太尊重他这个太医院的院首大人。
二江对视一眼,江城率先开口:“院判大人,娘娘多年前有孕伤身,存下病根,再加上年华见长...”,他停住了口。
张弥抬头,目光在二张脸上巡视,很快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也是,华妃这身体毕竟多年了。”其实凡是去过华妃宫中的人都知道问题出自哪里,大家看破不说破而已,他今日也只是顶着院判的帽子微微难为下江城罢了。
他又拿起手旁薄薄的一沓方子,这可是货真价实有问题的方子,道:“后宫的娘娘主子们除了消除病痛,那就是调养助孕的方子了,怎么最近曹贵人的药效似乎不够呢?”
曹贵人一向是由江慎负责,他那褐色脸庞涌上肝色,急忙起身答道:“贵人一向忙于照拂公主,旁的事情有些分身乏术,华妃娘娘吩咐万事要以公主为重。”
“哦。”张弥随口应了一声,后又摆摆手,“坐”。
江慎咚咚乱跳的心脏终于渐渐平静了,复又暗骂这老狐狸,什么都瞒不住他。本来这是华妃对他们兄弟二人的暗中授意,因对曹贵人最近办事不满,华妃要曹贵人明白她在宫中生存必须依靠谁。本来江城让江慎正常开方备案,抓药时提醒配药徒弟或太监酌减,谁知最近江慎新纳了一个外室,忙于风流之事,就把这需要弯弯绕绕的事情直接一步到位了。
谁知,这张弥怎么想起今日检查药方呢?按照太医院规定院判每月逢十检查,今天才二十六,他还没来得及更换药方呢。
江城江慎不知道张弥为何随意检查,但张弥却明白自己并非闲得慌给下属同僚找麻烦,他的目标就是二江太医。
张弥出身杏林世家,统领太医院多年,凭的是过人的医术更凭七窍玲珑心、长袖善舞的手段。他见识了多少宫中波诡云谲,目睹了多少鬼蜮伎俩,也参与了许多宫廷争斗。
他年逾老迈,一心想寻一位医术好、品德佳的端方人士来继承太医院,虽然院判由何人任职还是要皇帝最终确定,但是张弥是可以左右皇帝的决定的。选一个他培养并施恩的人,那样他许多或主动或被迫的见不得光的手段不会被翻腾到阳光下,能够保全他身后荣光、他全族性命。
张弥很看好温实初这个年轻人,本欲大力提拔,哪知却窜出了两个拦路虎:二江。这两位不精研医术,倒是热衷于结党巴结,这倒也不是什么不可以的事情。太医自来和宫中各种势力纠葛,或这个太医依附宠妃或哪个是皇后太后的心腹,这很正常,毕竟在宫中行医与民间不同,想彻底摆脱这些权力、党派之争也是不可能的。
但,张弥不能容忍的是:二江竟敢在他眼皮下弄鬼,弄进了一个太医:刘畚。
太医院人员更替很正常,张弥也经常录用下属们举荐的人员,刘畚就是由二江举荐入的太医院。张弥对于新人一般会采取明暗两线考察,明线是太医院的考核条例,暗线是他调动自己的人脉去查这个人的行事、品德、深藏的关系。
不查不知道,这一查才发现刘畚与二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且以前有过收人钱财故意利用药物陷害别人的不光彩历史,这是品德有亏。
张弥猜测二江会笼络刘畚壮大在太医院的力量,这简直是不把他放在眼里,日后需多加防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