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萌摇下车窗,喊了两声,人群才散开。
她跳下车,大声喊道:“回京城的车,到京城方向的同志,请排好队。”
“还有,大家伙把介绍信都拿出来,没有介绍信的趁早离开,我当做没看到你。”
乘客们早就知道规矩,纷纷排着队交钱。
“同志,我去怀柔。”一位头上包着花头巾,挎着鸡蛋篮子,背着大包裹的大娘问道。
“到怀柔有200多公里,车钱两块。”牛萌道。
“公社书记还真没骗人,过路车就是便宜。”
大娘从兜里摸出一个很旧的手帕,一层一层的掀开,里面是卷得整整齐齐的钞票。
黄褐色的卡车,澹绿色的长江大桥,最大的面值也就是红褐色的水电站了。
她仔仔细细的数出两块钱,递给牛萌:“姑娘,这是两块钱,给你。”
牛萌接过钞票,上下的打量大娘,道:“大妈,这天寒地冻的,您这么大年纪了,坐在车斗里可受不了。”
“没事,大娘身体壮实着呢,是公社里的‘头排’,每天能跟男人一样挣十工分。”大娘说着拍了拍身后的包裹,
“再说了,带着棉被呢!”
大娘许是怕这小同志不让她上车,说话间便蹭蹭的爬上了车。
张家市有到怀柔的长途客车,不过车票难买不说,票价也是过路车的两倍。
有那些钱,不如买点老银子,给外孙打一把长命锁。
李卫东看得直瞪眼,这大娘也五十多岁了吧,身手跟年轻小伙子有得一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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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行,如果等会实在觉得冷,你就喊我。”牛萌把鸡蛋篮子递了上去。
然后回转过去,借着收钱。
“姑娘,我去顾家营。”
“顾家营,50公里,收您5毛钱。”
“俺要去苏市。”
“小伙子别捣乱,不过苏市!”
...
上了卡车的人笑哈哈,那些不顺路的社员只能重新蹲回去,期望好运气的到来。
卡车再次开动,李卫东神情专注的转动放下盘,而牛萌则跟个小财迷似的数刚才的收获。
“一分,两分...呀,刚才咱们收了十六个乘客,一共挣了两块三毛钱,能够买70多个馒头。”
小脸上洋溢独属于干饭人的幸福笑容。
“就这点出息?以后跟着师傅,保你大口吃肉!”李卫东咧着嘴笑。
难怪保卫科的那些货们那么羡慕卡车司机,这外快来得可真够容易的。
这年代道路上的车辆少,长途汽车和火车票都是一票难求。
如果不想骑着自行车在寒风中跑几百里地,最好的做法就是等过路车。
轧钢厂的货车一般是满车出,空车归,捎带三四十个乘客是轻易而举的事情。
每次至少能挣七八块,算下来经常比司机的工资还要多。
捎人捎货赚外快,早就成了不成为的规定。
民不举,官不究,就跟厨子带剩菜一样。
况且,就算有人想举报,也没有证据。
车后面的牌照已经被红布捂上了,你举报谁啊!
当然了,捎人只能在白天。
道上不安全,卡车晚上不停车是老规矩了。
...
牛萌趴在车窗上,紧紧的攥着帆布包,看着飞速倒退的树影,兴奋得小脸红扑扑的:“师傅,我给你唱首歌吧!”
“别,别,我现在不瞌睡!”李卫东转动方向盘绕过一头驴车。
牛萌:“....”
由于卡车的油表早就坏了,李卫东凭借经验估计还有多少油。
过了顾家营,看到路边有一条小河沟,李卫东刹停卡车。
朝车上的乘客喊了一声:“大家伙稍等一会,加点水,加点油啊!”
“不着急,不着急,天还早着呢!”
车斗里的中年大叔帮忙把油桶递下来,那十几个乘客也趁机跳下车,直奔旁边的小树林而去。
为啥?人有三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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