谯周又回道:“笑话!自古以来,可有寄他国为天子者?”
“臣料魏可以吞吴,而吴不可吞魏,此时若是投吴,此乃一辱,若他日魏吞吴,陛下再向魏称臣,此乃二番之辱也。”
刘禅忙问:“那按允南的意思?”
谯周抚须,忽地下跪,只听他道:“不如不投吴而降魏。魏必裂土以封陛下,则上能自守宗庙,下可以保安黎民。愿陛下思之。”
冰冷的话语在殿中回响,两个字不停地在众人的耳边打着转。
“降魏。。。”
“降魏。。。”
殿中文武百官噤若寒蝉。
有人勃然变色:“谯周!莫非汝早已跟魏人串通!”
谯周不理,复谏言:“望陛下思之。”
刘禅犹豫,正欲出降。
忽从屏风后转出一人,厉声而骂周,道:“偷生腐儒,岂可妄议社稷大事!自古安有降天子哉!”
满朝文武皆惊,刘禅定眼望去,来者乃是自己的第五个儿子,北地王刘谌。
他忽地感到无名火起,或许潜意识里儿子和自己在此刻的对比深深刺伤了他。
他猛地一拍桌,骂道:“今大臣皆议当降,唯独汝要仗血气之勇,欲令满城流血耶?”
刘谌下跪,急道:“成都之兵,尚有十万,姜维全师皆在剑阁,岂可轻信这腐儒之言,轻废先帝之基业!”
刘禅训斥道:“汝一小儿,岂知天时!今大军压境,祸败将至,岂可为不可为之事,归降乃顺应天时,错不在吾!”
刘谌仰头哭曰:“就算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也该父子君臣拼死一战,同死社稷!在黄泉之下才有面目面见先帝,奈何降乎!”
刘禅闭眼摇头,挥手示意近卫,将刘谌拉出去。
“父皇!孩儿刘谌,宁死不降!”
“拖出去,拖出去!”
谯周只低头,看不出情绪的变化。
六出祁山,九伐中原,以一州之力主动出击,代价就是民皆菜色。
想与曹魏司马氏抗衡,就必须保有这么多的兵士,就必须不停北伐,老百姓就必须供养这么多的兵士,为战争买单,理想很好。
但这片土地,这片土地上的人,该休息了。
刘禅拿起摆放在桌子上的玉玺,他没有第一时间想到先帝,也没有第一时间想到丞相,而是想起了这些年来周围的人不停跟他讲述的一件事。
当初赵子龙赵将军抱着阿斗七进七出,血战长坂坡,砍杀曹军数百人将其带回到刘备面前。
每当他问起年老的赵叔叔当年此事,他总是笑而不语。
刘禅没有亲历此事的记忆。
于是他将玉玺往外一推:“修降表,写降书,拿着此物,去请降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