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暗了下来,声音逐渐远去,李衍的眼皮一点一点合上,随着视野和意识的模糊,面前狰狞的假度母仿佛真正活了过来。
乱舞的舌头,咀嚼的声音,血液伴着诡谲的舞蹈沾满了整个石洞。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假度母怀里的断头婴动了一下,白藕似的小手朝着李衍抓了抓,瞬间鲜血狂飙,血肉一块一块地被撕扯,残缺的身体背后,是一双阴狠恶毒的眼睛。
画面在此处定格。
。。。
阳光和煦,一声扯着嗓子喊出的叫卖撕碎了现实,肉腥气,陈旧香料的气味扑鼻而来。
红衣僧人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牵着虚弱牲口的老农焦急踱步,藏獒贩子眼高于顶,不论别人怎么出价他都爱答不理,骑着马的藏人汉子按剑背弓,鹰目狼顾,没有人敢靠近他们。
那些花花绿绿乱人眼目的经幡上面,有一面最大的旗帜,在风中摇摆。
上面赫然用藏文写着些什么,音译成汉文的话,那就是冲赛康三个大字,藏地最古老,最繁华的市场之一。
冲赛康最繁忙的肉铺前,李衍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再看了看身上穿的藏红色僧袍,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自己是来这里干什么的。
找人,治病,不,都不是,是买肉,庙里的肉吃完了。
李衍拍了拍脑袋,对自己的健忘感到有些荒诞好笑。
不过好在他还是在被人流推走前想起来了,他是跟着师傅来买肉吃的,在面前这个肉铺里,就能买到他们平日里吃的羊肉,或者牛肉,有时是猪肉。
肉铺的老板娘长得颇有几分姿色,也很能干,她自己一个人应付着源源不断的客人,没有男人帮他,案板上的肉越来越少,口袋里的钱越来越多,一点也看不出她疲累。
老板娘留意到了人群中刚挤进来的那一抹红,她妩媚地笑了一笑,擦了擦手,主动伸出了宽大的袖口。
李衍想了想,马上想起来了这是交易的流程。
有些讲究的藏人不会将讨价还价摆在台面上,而是在隐秘的袖口下进行交易,一方出价,一方出货,让别人看不清楚交易的细节。
捻了捻手里粗粝的纸币,李衍伸出手去,将钱从袖口下递给了老板娘,途中不小心碰到了她那白嫩修长的手。
他常年在庙里修行,好久才能出来一趟,哪里经得起这种无意的诱惑,脸唰一下白了,又红了。
一颗本就不太安定的凡心砰砰乱跳起来。
老板娘倒是没说什么,白了他一眼之后拿刀去切肉了,虽然不是什么暗送秋波,但已经足够让不谙世事的小僧心里再次泛起一阵狂潮。
没等李衍血脉偾张多久,老板娘的袖口又递了过来。
依依不舍地接过称好的肉,故意不小心再摸一下袖口下的小手,李衍心道不知道下次来还能不能看见她,他慢腾腾地转过小半个身子,顿了一下,他又转了回来。
“老板娘,这好像不够啊,上次来买的可不止这些。”
李衍的脸上挂着貌似有些不好意思的憨笑,老板娘点点头,也没多话,就又切了一小块肉给他。
谁知看似老实巴交的李衍胃口并不小,他摇摇头,笑道:“不够。”
老板娘看了看李衍身上穿的藏红袍,想了想,还是再切了一块肉给李衍,小半块上好的里脊肉,几乎赶上李衍买的那一小袋肉的价值了。
李衍笑呵呵地把肉放进了袖口下的袋子里,几乎是同一时间,他的胸口上出现了一小片淤青,神似一个吐出长舌的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