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海棠就没法去深究了,反正麻尚仪如今在长安城里人脉深厚,总能有办法打听到消息的。
只是,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金嘉树原本乡试上了榜,却被知府故意撤了下来,那又是什么缘故?
如今的长安知府已经不是黄大人了。黄知府六年任满后,便以优异政绩升迁进京,如今已贵为大理寺卿。黄捕头也顺利跟着黄知府去了京城,虽说依旧只能做个捕头,但大理寺的差官与长安府衙的差官,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他如今有妻有女,有人照顾神智不清的老娘,妻子还给他生了个白胖儿子,一家子日子过得美满,事业又有了新气象,可以说是春风得意。今年他托人给长安的故人亲友捎信送礼来时,还算上了海礁那一份呢。
黄知府离任后,新来的知府姓辛,亦是年富力强的皇帝心腹,还娶了个继室夫人,是乾清宫里的持香宫人出身,皇帝亲自赐的婚。这位辛夫人把辛知府原配留下的儿女照顾得很好,自己虽无生养,却能得到一家老少的敬重与信任。她随夫到长安来上任后,麻尚仪知道她也是宫人出身,曾设法与她攀上了关系,不过双方至今只在表面上维持友好关系,并不算亲近。辛知府与辛夫人都有资格给皇帝上密折,但他们送信进京,从来没用过林侍卫从京城带来的那批人手。
麻尚仪这边从来没觉得辛知府夫妇有什么问题,辛知府先前接见城中青年才子们的时候,金嘉树与吴珂位列其中,他的态度也十分和气,夸奖了二人的才学与天赋,还鼓励他们努力学习,争取早日在科考场上考出好成绩,哪里有半点想要打压的迹象?
那他这一科乡试忽然来这一出,到底是为了什么?!
海棠心中嘀咕着,只提醒马氏,等麻尚仪回家,记得向她打听个中内情。倘若辛知府对金嘉树有敌意,只是从前掩饰得好,那金嘉树就得多加提防了。一旦辛知府存了打压他的念头,辛知府在长安一日,金嘉树就一日无法通过乡试,那也太耽误事儿了。他得早日想办法摆脱这个困境才行。
马氏也深以为然:“这事儿你表叔公他们大约还不知道咧,也不知道事后是否真的有消息传出来。若果真如此,有了小金这一个例子,谁知道还有没有别的例子?底下落榜的考生,真能甘心接受么?!”
万一闹出了乡试舞弊的丑闻,不但整个长安官场都得在全天下人面前丢一回大脸,涉入其中的金嘉树、吴珂等人,科举仕途也会受到牵连,那影响就大了去了!
马氏啧啧摇头:“辛知府图啥呀?!他来了两年,名声一向不错的,何苦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
海棠沉默不语,听得院子里有动静,猜测是兄长海礁回来了,便起身出了屋子,跟着海礁进了东厢房:“哥哥在表叔公那边如何?”
“还能如何?”海礁漫不经心地道,“表叔公与曹爷爷、陆爷爷都很意外,他们明明觉得小金的文章是应该能得中的,顶多就是名次差一些。不过乡试嘛,只要不是前五名,排行在前和最后一名差别不大,只要会试时的名次高就可以了。他们觉得小金可能是遇上不喜欢他这种文风的考官了,叫他别灰心,下次再考就是了。小金心情也挺平静的,还反过来让几位长辈别难过呢。我刚刚陪小金回家去了,本来还想多宽慰他几句的,反被他打发回来。我想他大概也想要静一静吧,就没再打扰他。”
海棠想起今日金嘉树知道自己成绩后的表情,抿了抿唇:“麻尚仪那边收到消息,金嘉树本来是被取中了的,拆封揭名后,辛知府特地黜落了他,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如今麻尚仪出门找人打听消息去了。我怀疑……她可能事先就有所察觉,金嘉树大约也猜到了几分。”
“什么?!”海礁吃了一惊,“辛知府么?为什么?他不是皇帝的心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