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了口气,看来远在平州的裴谨已经晓得这些事了……如此,恐怕要不了多久便能见到他了。
赵卿诺将信收好,转身去了方娘子所在的屋子。
到的时候,田细辛正在给方娘子换药,桃笙在一旁打下手。
厚厚的药膏抹在布条上,再一圈一圈的缠裹到看不出样子的脚上。
赵卿诺凑近俯身看了看方娘子,见她仍在昏睡,转头低声询问:“如何了?”
田细辛换完药,引着赵卿诺往外头去说话:
“师父熬得药里添了安神药,说娘子现在睡着要比醒着好……只是脚上骨头磨损……以后跳舞是不成了,至于走路,还要看恢复的如何……方娘子求生之念极强,若不然也坚持不了这么些日子。”
叹服的语气里是浓浓的心疼。
这世间的苦难似乎总爱往女子身上堆叠,一层又一层,直到把人压地断了气,没了,然后再换另一人。
赵卿诺望了眼木棚的方向,开口说道:
“娘子一贯是个坚强的……田娘子,我有些事要说,若你这会有空,可一道来听一听。”
“这会儿子无事……只是一个时辰后需得给方娘子喂药。”田细辛回道,不由猜想会是什么事,和外头的那五位姑娘是不是有关。
田细辛和叶莲心她们不熟,只在桃花村偶尔见上几面。
红颜薄命……
暖和的堂屋里,赵卿诺坐在正位,视线在众人脸上一一滑过,最后定格在王靖风的身上。
看着没精打采,胡子拉碴的王靖风,不知怎得想起了那位太平坊的玉娘子。
“自入京至今日,我遇到许多人,经历许多事,也晓得了一些道理……那些道理对也好,不对也罢,都让我对‘世事维艰’这四个字理解的更加深刻。”
她停顿片刻,望着满屋数量过半的女子,看到变得生机坚韧的田细辛,想起留在木棚里的五人,再开口提高了声音。
“我打算离开京城,诸位若愿同行,我便安排人来接你们出京,去折县……当然,也可以选择留下,一切生活如旧,不会有人会因我之事来打扰你们。”
“我跟着姑娘走,姑娘说过不会不要我的。”
艾蒿第一个开口,语气急切,恨不得立即跳到赵卿诺身边。
严嬷嬷按住艾蒿的肩膀,望向坐地笔直的少女,跟着说道:
“我以教养嬷嬷的身份到了姑娘身边,又跟着姑娘离府……我大半辈子过得小心谨慎,也就到了姑娘身边才过上安稳日子。
能够像旁人家的老妪一般,被人称一声‘婶子’,被村里娃娃唤一声‘阿婆’,只要姑娘不嫌我老婆子年纪大,今后去哪便都带着我吧。”
“怎会嫌弃嬷嬷,都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有嬷嬷在身边,我心安。”
说罢,赵卿诺转而看向严嬷嬷身边急出眼泪的艾蒿,“艾蒿自然也要跟我……只是,我得说清楚,跟在我身边往后不见得能有多少安生日子,说不得要日日在刀尖上滚着了。”
一直垂着头的王靖风闻言霍然抬头,旋即走到少女面前,表情认真肃穆:
“你和裴谨一直谋算的便是这个?带上我,成或败我都会一一记录下来。”
赵卿诺点头应下:“可以……随你去画去写,只要如实记录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