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前一日,随着宵禁的钟声敲响时,原本热闹的街道渐渐变得安静。
宁远伯姜世年穿着官袍,裹着厚重的披风,打头领着一队兵卒走在大街上,队伍的最后几人没有拿刀,反而拿着大扫帚和铁锹。
姜世年指着不远处的一片地说道:
“那的雪铲成一堆留着,明儿除夕,又暂时开放宵禁,到时候放烟花若起了火苗直接拿雪扑灭。”
“伯爷说的是!要不说咱五城兵马司离不了您呢!打从您做了这指挥使,逢年过节再没闹过火龙的。”
兵卒奉承了一句,领着人拿了扫帚铁锹去干活。
另一人跟着说道:
“咱们五城兵马司过去那是什么名称,走在路上人嫌狗厌……再瞧这几年,可在没让那些摊贩背后嚼过舌根,让做啥也都配合的很……这都是咱们伯爷教导的好。”
姜世年得了奉承哈哈大笑:
“咱们和他们都是出来讨生活的,在理又不叫他们吃亏的事,谁也不会逆着来……行了,都好好干活,开年给你们发大红包。”
众人闻言顿时乐得合不拢嘴,干起活来愈发卖力。
他们当兵的一个月领不了三瓜俩枣的兵饷,过去主要收入都是从摊贩那收些“孝敬”。
自打姜世年到了五城兵马司便明令禁止,而为了安抚众人,多是寻了由头自掏腰包贴补。
好在五城兵马司没多少人,宁远伯府家大业大,否则早就供不起了。
一阵寒风吹过,冷风顺着衣领往里钻,冻的众人直缩脖子。
夜空遮着月光的灰云被吹得跑到别处,露出银光洒铺洒下来。
赵卿诺隐在暗处,听着姜世年与众人渐行渐远地声音,待声音彻底听不到后,才从巷子里闪身而出。
少女走在暗处,偶尔暴露在月光下时,手中长刀反射出森森寒芒。
……
赵卿诺低头看了眼脚下的路,可两匹马车并行的街道,与旁的街道不同,铺的是青石砖,一路延伸到钱家大门外。
街道一侧是一面一人多高的院墙,抬起头,视线越过院墙,能看到月光下的瓦脊,却看不到院子里的景色。
赵卿诺左右看了看,一个起跳,翻进了院子。
脚步落下,入目便是一棵挂雪的冬青树,石灯里的烛火若隐若现,散发着微弱的亮光。
四下无人,只前头不远处两个身影头挨头的蹲在一起,地上放着一个烧火的铜盆,印了铜钱图案的冥币被二人投入火盆中,一张又一张,嘴里念念有词:
“姑娘们,‘冤有头债有主’,是姑奶奶让咱们动的手,要找就去寻她,姑奶奶就在府里,你们找得也不费事。”
“我们给人当下人的,肯定是主家说啥就做啥……”
“我们也不容易,求求你们别再来了……我婆子这把年纪了,好歹让我瞧见小孙孙出生。”
二人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没注意那渐渐靠近的身影。
赵卿诺站在二人身后,听了一会儿,突然出声问道:“你说的姑奶奶还有钱元住在哪?”
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陡然在背后响起,惊得二人呼吸一顿,捏在手中的冥币“啪”的一声全都落到火盆里。
不算旺盛的火苗被压得瞬间熄灭,面前的暖意消失,只剩下阵阵阴寒。
一个婆子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吓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