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周至心脏噗通直跳:“谢谢师祖祖,谢谢师公!”
辜幼文白胡子直抖:“这是天意,能将《说文解字》背得精熟,这不光是古文天赋,还得有水磨功夫。达文,知道上一个用这种方法,步入文字之道的人,是谁吗?”
“不知道呢,师祖祖,是谁啊?”
“就是你师曾祖,我父亲。”
“是吗?!”不光周至,池薛荔,干爹大为惊讶,就连辜振铎一脸惊异之色:“还有这事儿?”
“你师曾祖早年投身反清大业被关到牢狱之中,手里只有一部《说文解字》解闷,从此对文字训诂之学产生了兴趣,开始专研,后来师从当时训诂学大家黄侃先生,最终成为一代学者。这事儿大家都知道是吧?”
所有人除了江舒意,都在点头。
辜幼文说道:“但是很多人不知道的,是我父亲如何得黄先生青眼的。”
“师曾祖也是通过给《说文解字》加句读啊?”
“当时父亲出狱之后,就去求见了黄侃先生,希图列入门墙。”辜幼文说道:“黄先生当时就给了他一部《说文解字》,让他回去加上句读。”
“父亲花了半年时间将之通读,将句读勉强厘清,之后再去见黄先生,恭恭敬敬奉上书籍,结果黄先生才看了几页,便将书扔进了垃圾桶。”
“啊?!”所有人都听傻了。
“却见黄先生又拿出一部新的《说文解字》,对父亲说道:‘你刚刚标定的句读涂抹无数,实在是没法卒读,重新标注一次吧。’”
“父亲又花了三个月,将新书重新标注了一次,又去找黄先生。这次段先生随意一翻,又将之扔进了垃圾桶。说是比上一次稍微好了一些,但是谬误依旧颇多。”
“于是又取出一本新书,交给父亲,依旧让他重新回去标注。”
“父亲又花了两个月,将之标注清楚,再次去见段先生。结果黄先生这次却是翻都懒得翻了,接过来直接就将之扔进了垃圾桶里。”
“这就过分了吧?”所有人都有些莫名其妙,周至不禁脱口而出替曾师祖鸣不平。
“这一次点读是父亲最认真的一次,现在心血第三次被扔进了垃圾桶,就算泥人也给逼出火来了,正要恼怒,却听黄先生哈哈大笑,说到:‘既然都已经会背了,还要它干嘛?!’”
“啊?哈哈哈哈……”这个反转却是周至没有意料到的,不由得给整乐了:“这高曾师祖黄先生,可也真是够皮的!”
“却也是这番水磨功夫,成就了父亲的学术之路。”辜幼文说道。
的确是如此,学界对辜少咸的评价是“勤学用功,博闻强记。对十三经、《说文》、《广韵》之熟悉达到了惊人的程度”。
可以说,黄侃让辜少咸三读《说文》,就是引导辜少咸打开学术大门的钥匙。
辜幼文继续说道:“去年达文说想要跟着我们学习,当时我们是拒绝了的,一来是如今已经不提倡‘私学’,我们都是拿工资,拿紧贴的教师,自然应该为国家服务,为国家培养人才。”
“而来我这门学问真的需要静心磨炼,我是非常担心达文静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