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县中士绅所言,人家早就看出来陕西守不住,放话我家七世衣冠,焉能附贼?
早在陕西兵团覆灭的时候,朱一统就上过吊,因为长得胖,把树枝子坠断了,又被随后赶到的县丞姚启崇劝阻,让他再看看,就没死成。
等到府城陷落,刘承宗派出的劝降骑兵奔至蒲城之下,朱一统都不知道这事,城门就自己开了,骑兵被迎进城内,直趋县衙。
衙役鼓噪,要抢朱一统的知县官印,他说我一天没死,谁也别想夺走官印。
被人劝他,说总督都投降了,周边各县进士都投降了,你不过举人出身,这时候投降已够可以了。
朱一统说难道为国尽忠还要论资格吗?
扭头就回县衙后宅,发动家人仆役,给他把井口拓宽点,戴官帽、穿官服、怀官印,面北三拜,投井自杀。
县丞姚启崇很受震撼,打算效仿,但被衙役摁住了。
刘承宗对这封手本的批示很简略,在知县和县丞的名字上画了线,朱墨批了俩字:封官。
赵跻芳绞尽脑汁,也很难领会刘承宗的意思,仅憋出来两份委任状。
一份是升蒲城县丞姚启崇为咸阳知县,另一份是任陇西举人周磺为蒲城知县。
前者的任命,是赵跻芳考虑姚启崇升任蒲城知县最好,但有朱一统在先,再让他当知县,恐怕会被人看不起。
所以就挪到他哥刚调走的咸阳去。
至于陇西举人周磺,则是元帅府有一份各县赋闲在家的进士、举人、秀才名录,他只是随便找了一个。
反正这些委任状也没有效力,写完了还得送到隔壁,让军府衙门的宦官看。
宦官也觉得没问题,再交给刘承宗,批了下发有司,才有效力。
元帅府只有一位宦官,是监视西宁茶马的张元亨。
这小子秀才出身,文武双全,基本上就是阉割版的刘承宗。
刘狮子曾许诺,让他当个知县,干得好六年内给个知州。
作为知遇回报,张元亨也给刘承宗办了不少事,煽动松潘卫旗军、在炉霍县帮他舅舅蔡钟磐定下治理章程。
所以刘承宗进西安,把巡茶查院的衙门给他了,担任茶马御史,负责茶法马政。
不过那个衙门破城前被乱兵烧了,修好怎么着也到明年,所以正好让张元亨体验一下司礼监秉笔太监的感觉。
毕竟他转职手续都自己办了,有机会也该体验一下。
本来赵跻芳正犯难呢,正赶上刘承运兜里揣着狸管队,优哉游哉带户衙公文进来,往这边扒头看了两眼。
这兄弟俩是心意相通的,摇摇头感慨一下,看着赵跻芳张嘴就问:“我哥不是让封官么,那朱一统咋不封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