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着一杯冷茶,天边的月坠在杯中,轻轻摇曳。
“程越,陶罐,”陶眠轻声问,“你们今年都满十五岁了。我以往的弟子们,在这个年纪,都有了自己的打算……你们想下山么?”
“师父,我不想。”
程越第一个回答,陶罐也坚定地摇摇头。
青渺宗来桃山的事瞒不过陶眠,程越怕师父多虑,又解释了几句。
“陶眠师父,我离开青渺宗的时候年纪很小,对宗门的感情不深。爹娘葬在了老家,我每年扫墓也不回那里……总之那里没有任何我可留恋的东西。”
程越把话说得很明白,他自始至终,都不愿做什么宗主,就算青渺宗的人再来多少次都没用。
在程越说话时,陶罐在发呆。陶眠转而问他。
“小陶罐,你呢?”
陶罐把两只手的手指尖一搭,给陶眠比了一个山的手势。
他还是要留在桃花山。
陶眠点点头,明白了两个少年的心意。
程越见陶眠的神情有一丝落寞,知道他是在担心顾襄的事。
他仍记得当年师父叫他管着顾襄,所以他对师父保证。
“陶眠师父,或许顾襄他有自己的打算。但如果他将来走错了路,做错了事,我会出手,不叫师父为难。”
程越一如既往地细致体贴,陶眠把杂乱的思绪抛在脑后。
“今天是陶罐的生辰,我们聊点开心的事,不说这些了。”
顾襄不在,陶眠和程越陪着陶罐过了十五岁的生辰。
顾襄最近时常消失,可他总是这样,到处疯跑,所以程越和陶罐也没当回事。
陶眠知道他在和谁接触,却始终缄默。
只是偶尔想起千年前的那个月夜,陶眠心中仍有一丝怅然。
每年顾襄是三个孩子中最早过生日的。次年三月,陶眠早早起床,亲自到镇子上采买,准备今晚的生辰宴。
做饭这种事是轮不到他的,为了不把他们几个小孩养死,程越很小的时候,就包办了煮饭炒菜的活。
程越掌勺,陶眠和陶罐打下手。三人配合着,烧了满满一桌菜。
这是顾襄十六岁的生辰,但主人公一早就不见了踪影,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陶眠和两个少年在屋内静等,屋门大敞,外面只有冷冷的月光。
程越观察着陶眠的神情,不免劝他。
“陶眠师父,再等下去菜要冷了,不如您先吃吧。”
陶罐把陶眠面前那杯冷了的茶水倒掉,重新给他斟一杯热的。
陶眠抬手圈住那杯茶,澄澈的眼睛望向院子里。
“再等等。”
他这样说。
可一直等到深夜,顾襄也没有回来。
陶眠自己没什么胃口,但不能饿着两个少年。他让程越去把菜热热,简单吃点。程越说师父不吃我也不吃,陶罐也是同样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