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海之滨,一片由宇宙尘埃汇成的滩涂,是墨色深沉的苦海与星空防线的交界地带。风闻苦海有重力场域和五觉丧失之异,淇岸并受之,与上神秩序场抵牾,不相上下。
花焰一袭玄衣,青丝以流苏步摇轻束,气质出尘而不染,玉踝轻盈,行走在苦海之滨。
她立定一处,纵目旷远无垠的苦海,心绪起潮,心事涓涓。但见苦海墨色无一物,窅冥深处仙雾朦胧,惝恍迷离,神目无以透视,神念无以传达。
眼下这般景象,花焰顿与“同谪仙泛舟江上,万顷跃高崖”的场面交融,心念神往:“那边真的是这样吗?”
如果是这样,谪仙与神似剑祖的男子欲要征讨苦海窅冥深处,这说明那边有极为恐怖的生灵,或与三垣劫难有关。
思之愈深,花焰愈难稳定心神,人也彷徨。彼岸的天命者,难道是天道的化身,指控万物的宿命?
她呼吸越发迫切,于是立即斩断了这条指向诡谲的幻灭之路,转而睹物思人,绛唇吟吟:“玄帝,这是你身殁的战场,这是你遗恨的坟茔。”
她空对弱水冷光,手指愀然慢画,下笔烙下一道英武神丰的人相,而后折一束挥毫写就的菊,祭拜那位伟岸一个时代的人物。
于是,一阵朔风动容,将人相、墨菊风化苦海,伴着弱水憧憧波影,寄去了几千年前的那位傲然于虚空的人杰。一下子,祭奠的凛然化解了后时代蒙上的铅灰色,复苏了凄迷的荒草,洗刷了斑驳的旧墙,勃郁了花焰的淡情。
花焰肃穆伫立,反方向的仙风沁入她的鼻翼,好似玄帝跨越时空送来的祝颂。但她查出了异常,这仙风中是一抹淡淡的熟识,错觉又真实。
猝然间,一声催动天雨的洞箫仙音奏起,瞬时苦海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达至“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的境地。
花焰娇躯如花枝轻摇,眸中尽是不可思议,霍然偏过头去,只见左边百米外,有一位黑衣长袍者,身形颀长,正横洞箫而吟,妙音婉转。
那人明知花焰投目而来,却依然身置无人之境,以音乐倾述缅怀之情。
她以精神力试探,却被一道固若金汤的秩序场阻下,无处可进,但她从这里边嗅到了那熟悉中夹杂陌生的气息,与凌紫氛的神力有七分相似!
她霎时间忐忑起来,是你吗?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祭奠玄帝?你不认得我了吗?
心中一连串的疑问促使她提步靠近,百米,五十米,三十米,十米,两米,花焰止住了脚步,这个距离已经可以清晰注视他的那张清癯脸孔,七分相似,又透着淡漠的生意。
他停止吹奏洞箫,转身望向花焰,缄默良久,他也是一阵道不明的愕然,这个女子总给他一抹熟悉的亲人之感,甚至是久远的爱!但他仿佛有一段记忆被掩埋尘沙了一般,记不起这女子究竟是谁,和他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