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先别急着说不行。”
杨夏干笑两声,像是被他的话堵了一下,嘴里花生米多嚼了好几下才咽下去,换了别的话茬缓和气氛。
跟这么大的孩子套近乎,话题无非就那么几个:今年多大了,家里几口人,上几年级,寒假作业写完没,过两个礼拜准备怎么过年。
他问什么,凌野就答什么。
话很少,遇上为难的问题会有所保留,多少流露出一些防备。
温晚凝对窥探别人的隐私向来没有太多兴趣,可终归和凌野朝夕相处了三十几天,一顿饭的闲聊听下来,加上平日里她无意知晓的那些碎片,竟然也能勉强拼凑出这小孩遇上她之前的样子。
应该是休过一年学,今年才刚上高中,平常跟着叔叔一家住。
叔叔开了家汽修店,雇的师傅不干了,回了林场老家,急需人手,所以每个周末和节假日都会喊他去帮忙。
入冬后,山路上抛锚的外地车多,偶尔也去开两趟救援拖车。
因为个子高,面相偏硬朗,凌野这两年风里来雨里去,开着辆破桑塔纳在镇上跑了接近十万公里,遇上的交警比熟人都多,从来没被查过一次未成年驾驶。
杨夏听得边喝啤酒边乐,想起了道具组里对他的夸赞,“那你叔叔也够可以的,管你吃住不说,还教你一门这么棒的手艺。”
凌野闻声不语,只是轻嗯了一声。
东北菜量都大。
杨夏对温晚凝愿意跟着来这一趟十分感激,夹来的锅包肉和干豆腐叠成一座尖尖小山,铁锅炖里刚好的贴饼子也先给她铲来几个。
黄澄澄的,蓬松暄软,还蒸着热乎气。
温晚凝就在这样轻盈温暖的热气里低了一下头,下意识地看了眼凌野的鞋尖。
他在叔叔家,应该过得不怎么好。
她是读私校长大的申城独生女。
温家经商,从小没让她在物质上吃过一点苦,小时候的漂亮皮鞋能集满一张色卡,都是母亲带着去恒隆一双双挑的,只要喜欢就买,从没看过价格。
温晚凝还是长大后进了圈子,接触过天南海北的人才知道。
原来更多人的童年都是踩着大半码的鞋子度过,一双无论任何时间都刚刚好合脚的鞋,本身就是一种特权。
而在凌野身上,两双厚实的黑运动鞋轮换了一个冬天,倒是不怎么脏,只因为刷得太干净,反而在鞋头的网面上显露出几道整齐的缝补针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