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张原本英俊的面庞此刻竟浮现出一抹奇异的解脱之色,就好似长久以来一直背负在身上的千斤重担终于得以卸去。沧澜仙王凝视着陈安逐渐失去生机的躯体,心头不禁涌起一阵复杂的波澜。
起初,沧澜仙王始终认为陈安不过是被世间的权势与力量所迷惑,从而迷失了自我。
可当目睹到陈安在生命终结之际流露出的那丝笑容时,他蓦然惊觉,这其中的缘由恐怕远非如此单纯。
陈安的身躯重重地摔落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之上,可他那双原本应该紧闭的眼眸,却依旧执拗地睁开着,直直地望向头顶上方那片辽阔无垠的苍穹,仿若正在遥望某个遥不可及的神秘所在。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道细微但又清晰可见的弧线,那是一种释然、一种放下一切后的轻松微笑。
“解脱了……终于解脱了……”陈安的嗓音极其微弱,几近于蚊蝇振翅之声,但若仔细倾听,仍能从那气若游丝般的话语当中感受到一股深深的释然之意。
沧澜仙王见状,剑眉微微一蹙,迈开脚步朝着陈安的身旁走去。待行至近处后,他缓缓弯下腰来,附身贴近陈安的耳畔,压低声音轻声问道:“陈安,你究竟所言何意?何为解脱?难道这背后还有着不为人知的隐情不成?”
陈安的目光缓缓移向沧澜仙王,他的眼神中没有了之前的疯狂和怨恨,只剩下一种深深的疲惫。
“沧澜仙王,你永远不会明白的……”陈安的声音虚弱,但语气中却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我陈家世代忠良,为了沧澜界付出了太多太多……可是到头来,我们得到了什么?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我拿什么保护这沧澜界,又如何能对得起先祖?”
沧澜仙王听着陈安的话,心中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陈安,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沧澜仙王那低沉而威严的声音在空中回荡,仿佛一道惊雷炸响在陈安的耳畔。
陈安缓缓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他的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自嘲和悲凉:“经历了什么?哈哈……这一路走来,我所经历的痛苦与绝望,又岂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道得明的呢?我曾亲眼目睹着人族一个接一个地倒在血泊之中,他们的惨叫和哭泣声至今仍萦绕在我的心头,挥之不去。然而,面对这惨绝人寰的一幕,我却是那般的无能为力……”
说到此处,陈安的眼眶不禁湿润了起来,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为了守护住人族最后的希望,我不得不做出那个艰难的抉择——主动投效邪族。是的,我出卖了自己的灵魂,背弃了先祖们用鲜血和生命扞卫的荣耀。如今,整个沧澜界的人们都将我视为走狗,在背后对我指指点点,甚至恶毒地诅咒我不得好死,死无葬身之地。但即便如此,我也从未后悔过自己当初的决定。因为我深知,如果我不这样做,如果任由邪族之人掌控沧澜,那么我人族恐怕连一片栖息之所都难以留存。哈哈哈,我不悔啊,我真的不悔!”
听完陈安这番话,沧澜仙王如遭雷击般呆立当场。他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个被众人唾弃的男子,竟然背负着如此沉重的负担和责任。一时间,沧澜仙王的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陈安遭遇的同情,又有对他所行之事的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