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毕维斯因狂奔而模糊的视野内,无论是扭曲三角形的尸体还是其他什么东西都瞬间拉长变成了诡异的形态,就像是无数植株狂舞于狭窄的长廊之内。越是向前,空气中古怪的芳香混合着血腥味的腐臭就越重,再加上奔跑肺部会吸入大量空气,所以他几乎是在边捂嘴干呕边努力迈开腿前进。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毕维斯注意到那些扭曲三角形不再像之前一样死时还保持着较完整的形态,它们像是被某种巨大的力量直接砸得扁平或者被撕扯得支离破碎,墙壁、地面,甚至是天花板上全是某种野兽肆虐后留下的狰狞爪痕,挂画和纱幔全都变成了无用的碎片,暗红的血从爪痕里缓慢渗出,散发出一股类似尸体腐烂的臭味。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在看见一具头被彻底拍烂在墙上的人类尸体以后,毕维斯瞬间感觉自己已经空空如也的胃又一次翻滚起来,但有了之前的经历,他也逐渐适应了这种恶心感。这是不太好的迹象,因为这说明他在被这里逐渐同化,而日记里面提醒过他不能和顺应危险和未知。
“听动静应该就在前面了,不过就这样过去······”虽然知道在正前方等待自己的一定不是正常状态下的同伴,但是毕维斯还是在咬紧牙关的同时走过了长廊最后的拐角。而在他面向走廊中央的时候,他看见了被怪物一般的爪子贯穿胸口的男人和仰头狂笑的德斯坦。
“德斯坦,抱歉。其实我很不想用这个办法的。之后可能会有点难受,但你得给我忍住了。”在快速判断了一下那个被钉在墙上的男人可能没救了以后,额角滑下冷汗的毕维斯举起了戴着契约手镯的手腕,“结缔契约的精灵,此处有违背契约之人······”
敏锐捕捉到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和气味的德斯坦在身体不动的情况下将头向后昂,以怪异的动作看向手镯开始散发微光的毕维斯,然后她放松了嵌入鲁巴斯胸口的蜘蛛之腕,转身面向了新来的那家伙:“来玩啊,拍着巴掌把游戏一直玩下去,直到一方死亡为止!哈哈,哈哈哈哈······”
举止像小孩子一样的,话说那些爪子到底是什么东西呢?毕维斯在警惕后退的同时将戴着手镯的手掌手指卷曲并扣在另一只手的手心中,随即他扭动手腕让两只手朝不同方向转动起来:“你说过,不会随意杀人的。不过话说回来,拍巴掌游戏早就已经过时了吧,你是老头子儿吗?”
“啊?”脑子一片混乱的德斯坦还没来得及理解毕维斯话中的深意就因从手镯中涌出的电流而全身痉挛起来,之后她便脸色苍白,呼吸急促且手脚抽搐的瘫倒在地上蜷缩起来,同时能看见带着焦臭味的青烟从其炸开的乱发上徐徐升起。随后她背后瘫软下来,但依旧流动着微弱电流的蜘蛛之腕也开始以雾气的形式缓慢消散,一股虫豕扎堆时特有的潮臭味也因此顺风钻入毕维斯的鼻腔中。
见德斯坦彻底昏迷过去,于是从一开始就以自身为诱饵闭眼装死的鲁巴斯从容地站了起来,之后他一边整理着满是灰尘与褶皱的礼服,一边向一脸吃惊地看着自己的毕维斯颔首致意:“正向利用契约的力量束缚与本人签订契约的人,但是又不至于杀死对方。虽然你只是一个没有才能的魔术师,但能做到这种程度也的确很能干了。那么接下来你要怎么做呢?我建议你最好再加强一下契约,比方说让她听从你的命令。毕竟野兽有时候是无法驯服的不是吗?”
真是可怕,之前腹上那么严重的伤口竟然已经恢复了,现在居然只是被强电流轻微地灼伤皮肤然后暂时昏迷了,这可怕的身体素质······在检查了一下德斯坦的身体状况之后,毕维斯更是觉得对方不像是个普通人类,而随即他注意到对方手臂下到胯部的侧腰上居然生长着细腻的青紫色鳞片,像是蛇鳞但是却远比蛇鳞要坚韧和锋利。
这些鳞片有点像是古籍上记载的龙的鳞片······毕维斯一边小心翼翼地用手抚摸着那些边缘异常锋利的鳞片,一边回忆之前德斯坦眼睛瞳孔收缩时的样子。随后他像是有了定论一般将这人横抱起来:“不管怎么样,我也不能在这种地方放弃她,因为我们约定好了要一起离开这里。对了,我希望您能够向别人保密德斯坦失控这件事情,而且如果你保证保密的话,我也不会把你的秘密告诉别人。”
见毕维斯认真且有些迫切的样子,鲁巴斯也不忍心告诉对方自己并不在意身份暴露这件事情了。于是他只好在无奈摊手耸肩的同时,对面前的青年承诺道:“好的好的,我发誓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别人的。不过话说回来,你可真是绅士呢,居然用那种办法抱人。在我眼里那家伙就和一般的野兽没有什么差别。”
“也许德斯坦的确不是一个正常人,但是她本质上并不坏。因为我没见过哪个恶人会为了保护孩子而让自己受伤的。”说完这句后,毕维斯就带着德斯坦匆匆小跑起来,而遥望着他背影的鲁巴斯则在苦笑着摇了摇头后,从地上捡起了一个已经出现裂痕的十字架挂饰:“无论怎么样,你们都不是走在同一条道路上的人,所以绝可不能在这条通往不知是希望还是绝望的道路上一直走到尽头的。不过这个东西也许还会有点用处,我就先把它带走好了。”
等到毕维斯带着昏迷后变得死沉的德斯坦气喘吁吁地回到之前克莱因先生所在的房间时,他吃惊地发现对方居然带着两个不知何时醒来的孩子准备好了饭菜——虽然只是一些简单的全麦面包夹奶酪熏培根和不知道用什么做的浓汤,但是这样一顿粗陋的饭却让他不可思议地平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