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迟铁越过她看向桌上的小汤锅,“都喝了么?”
“... ...”姚海棠无声叹息,认输一般道:“没有。”
“你把我撒开吧,我不逗嗤你了,横竖算你给我做的第一顿饭,我不能浪费。”
迟铁嗯了一声,放开她。
半晌后见她重新拿起汤勺儿,犹豫了会儿还是没忍住,“行么,齁儿么?”
“我回来的时候去问的李婶儿。”
姚海棠咕咚咕咚地喝,喝得老豪放了。
红糖水带着窝鸡蛋的时候飞出去的蛋清儿,顺着喉咙一路溜进肚子,她满足地眯起眼,冲迟铁竖大拇指:“啧,绝了。”
“真的。”
“我跟你说这要搁南方那边儿的糖水铺子里绝对得卖得老好了,得爆火!”
迟铁无奈失笑,嘶声道:“你就拿我找乐儿吧,姚老板。”
言罢,他却顿下。
看着她撅着嘴,端着小汤锅儿,素白的手攥在那老长的锅把儿上显得特小,心口莫名涌上一阵酸胀。
这锅还是他搬进来的时候李婶子从家给他拿来的。
他随身带着的东西只有几件衣服,一沓子不算厚的现金,和退伍前部队发放的抚恤金。
迟铁当时看着那装在信封里老厚的一沓子钱,怔愣了许久,他原本想说:甭给我了,没必要。
可话到了嘴边儿,不知道为啥就是没说出来。
迟铁抿紧唇,眸色深凝。
原来他许多时候都还下意识地为自己留有一线。
细想起来,活到现在他唯一的一次决绝就是八岁的那年,疯狂又歇斯底里地跑向那条大河。
后来却又被母亲跪下的双膝,哭湿的双眼给湮没了。
纵使当年冲进那伙儿人贩子的老窝时,他如同魔怔了、发狂了的恶兽一般与那名头目在血泊中厮杀,却只有他自己知道——
在那些纠缠着的、沉重又晦暗的仇恨当中,还有他微弱到几近无察的求生欲。
他要活,就必须要赢。
迟铁阖上眸,眼前恍若又晃荡着那根勒在她脖子上的麻绳。
他骤然觉得自己颈间的大疤痢开始隐隐作痛,胸腔内的氧气也似乎莫名变得稀薄。
他是多么希望迟母也给她自己留了一线,哪怕只是割开了一点点的绳索,哪怕只是搬了个腿儿快折了的板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