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的,雅沙在古尔琴珂的办公室里打电话,打到一半时,正好我从门口经过,他便叫住了我。”阿西娅向索科夫解释说:“他说他家里人想和你说话,让我过来叫你。”
得知是雅科夫家里的人要和自己说话,索科夫虽然知道此人肯定不是史达林,但雅科夫让阿西娅来叫自己去接电话,正面对方也是对雅科夫非常重要的人。他连忙把轮椅交给了男护理员,向卢金说了一声抱歉后,就跟着阿西娅朝小楼而去。
来到古尔琴珂的办公室,索科夫看到雅科夫正拿着话筒,和电话另一头的人聊得眉飞色舞。见到雅科夫进门,连忙朝他招招手,随即对着话筒说道:“米沙来了,我让他和你说几句话。”
索科夫接过雅科夫手里的话筒,有些底气不足地问:“雅沙,是谁啊?”
“瓦西里,”雅科夫兴奋地说道:“是我的弟弟瓦西里。”
“您好,瓦西里。”索科夫冲着话筒说道:“我是索科夫,很高兴认识您。”
“米沙,你太客气了。”谁知话筒里却传出一个友好的声音:“其实我们认识十来年了,只不过你和我哥哥的关系,对我一直都是无视,所以不熟悉我也很正常。”
“瓦西里,你如今在什么地方?”索科夫不清楚雅科夫是在和什么地方通话,便试探地问:“你是留在柏林,还是回到了莫斯科?”
“当然是在莫斯科。”瓦西里笑呵呵地说道:“如今德国人已经投降了,我的航空师暂时不会有什么作战任务,我就趁机回莫斯科来探亲,看看我的父亲和姐姐。甚至还在想,不知是否有运气见到我最亲爱的哥哥,正想找人打听他的下落时,他却先打电话过来了。”
索科夫在后世的资料里,看到介绍瓦西里的内容时,曾提到了他作战勇敢,指挥有方,战功卓著,多次获得勋章和奖章,历任航空兵的团长、师长职务。甚至在战后还被任命为莫斯科军区的空军司令员,并被授予了中将衔。但1952年的时候,却因为部队的飞行事故,而被史达林撤销了一切职务。
到1953年3月5日史达林逝世后,曾两度被捕入狱,罪名是任职期间“不抓军事训练,打人酗酒,滥用职权、贪污腐败”,被解职后又被冠以了“背叛祖国,企图发动政变”罪名。身心受到巨大摧残的瓦西里,因为悲伤和疾病交加,最后于1962年3月19日死于流放地喀山的住所里。
但此刻索科夫听瓦西里说话的语气,似乎并没有酗酒,整个人都处于清醒状态。闲聊几句之后,瓦西里对索科夫说:“米沙,我哥哥邀请我到你们的疗养院去做客,我正在考虑去不去呢。”
“既然是你的哥哥发出的邀请,你肯定要过来了。”索科夫笑呵呵地说:“我们都十几年不见了,我也不知道见面时能否认出你。”
“你们的疗养院附近有河流吗?”瓦西里问道:“如果有的话,我就过去,我好久都没有钓鱼了。”
听瓦西里说起钓鱼,索科夫就想起了一个关于瓦西里炸鱼受伤事件。
当时是1943年,瓦西里在近卫航空第32团服役,有一次他和另外八名军官,到奥斯塔什科沃的湖边野餐。中途有军官说想吃鱼,瓦西里就问团里的工程师,用哪种爆炸装置可以炸到湖里的鱼?
谁知喝得有点醉醺醺的工程师,却大大咧咧地说:“用什么手榴弹,直接用飞机上挂的那种火箭弹。扔进水里一炸,浮起来的鱼就可以装满车的后备箱。”说完,工程师就从车的后备箱里,搬下一箱子火箭弹,拿起一枚就朝水里扔。虽然扔出的火箭弹溅起了老高的水花,却没有发生爆炸。
工程师见状,又拿起一枚火箭筒扔进了水里,但依旧没有发生爆炸。在众人的嘲笑声中,工程师对大家说道:“肯定是引信的问题,等我调整一下引线,再朝湖里扔,就一定能把鱼都炸出来。”
第三枚火箭弹被工程师进行了调整后,再度扔进了水里,但令人遗憾的,还是没有发生爆炸。瓦西里见状就上前劝说,让工程师别再尝试了,但工程师不听,又拿起了第四枚火箭弹。瓦西里见对方不听自己的劝说,便摇着头走开,准备去取瓶好酒过来与对方一起喝。
谁知刚走出几步,正在调试引信的火箭弹突然发生了爆炸,工程师当场被炸得粉身碎骨,而包括瓦西里在内的六名军官,也不同程度地负伤,躺在地上哀嚎着。
当瓦西里负伤的消息,传到了空军集团军司令员格罗莫夫的耳朵里,说有人在炸鱼时发生了意外,一人被炸死,包括瓦西里在内的六名军官负伤。听到这个噩耗,格罗莫夫差点晕死过去,他心里很清楚,一旦瓦西里出了什么问题,他的仕途就到此为止了。因此他连忙乘坐飞机赶到了野战医院,看到瓦西里还活着后,命令医院要不惜一切代价治好瓦西里,否则就把所有的医护人员都送上军事法庭。
等到瓦西里的伤势平稳之后,他又派出飞机把瓦西里送到莫斯科进行治疗。虽然格罗莫夫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但不久之后,他还是被上级以某种原因解除了职务。
索科夫担心假如瓦西里到了疗养院附近的河流之后,没准会再来一次炸鱼,如果这次出了问题,恐怕大家都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因此便委婉地说:“瓦西里,你可能不知道,我和你哥哥自从来到这个疗养院之后,就被禁足在院内,连大门都不能出去,怎么可能知道附近有没有可以钓鱼的河流呢?”
“哦,没地方钓鱼,那就没意思。”瓦西里说道:“我看我就不过去了,还是等你们有机会回城里,我们再找机会见面也不迟。”
索科夫和瓦西里又聊了几句之后,把话筒递还给雅科夫,自己则和阿西娅坐在一旁。阿西娅见索科夫一直盯着雅科夫,还以为他在等雅科夫打完电话,也就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坐在旁边等待。
索科夫的眼睛盯着雅科夫,心里却在想瓦西里的命运。野史里说,他的死亡不是正常死亡,似乎是被人暗害,而下命令的人,无疑就是当时权利最大的赫鲁晓夫。对方的眼里之所以容不下瓦西里,完全是因为他的儿子在斯大林格勒保卫战的后期,投降了德国人,被史达林派人抓回来处决了。赫鲁晓夫要报这个杀子之仇,就只能对史达林唯一的儿子瓦西里下手了。
如今由于自己的出现,雅科夫幸运地活到了胜利的这一天。假如将来赫鲁晓夫要报仇时,不知从死神手里逃出来的雅科夫,是否也会遭到牵连呢?如果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自己又该如何搭救雅科夫呢?一想到这些问题,索科夫就感到异常地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