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语脱口而出,董雪儿坐在床边,如实询问,“小妹没有家人,没有亲属,没有朋友,没有上过学,走了之后打算怎么活下去?”
石千千一语不发,沉默片刻,“我可以去乞讨,翻垃圾桶填饱肚子,我可以……我可以收破烂,捡瓶子,我是有手有脚的人,反正我能活下去。”
“出去以后饿死冻死街头,或者被流氓欺凌,被人贩子抓走关在阴暗的船舱里卖掉……”
董雪儿说话不紧不慢,逐字逐句,“小妹也觉得无所谓吗?”
石千千沉默了,她对自己的未来全然不知,自己是流浪的孤儿,居无定所,像乞丐一样有一顿没一顿,没有亲人,没有文化,根本无法在社会上立足。
“董姐姐,我该怎么办……”
石千千一筹莫展,两手掐着衣领发出疑问,“你帮帮我好不好?”
面对石千千的请求,董雪儿沉思片刻,站起身走到她身旁坐下,拉起她的手摁在手心,表情郑重其事开口讲话:“小妹,你帮我一个忙,不足十万元的钱由我来出。”
“真,真的吗?董姐姐……”
石千千喜出望外,立刻点头答应,董雪儿走到门边驻足片刻,打开门缝悄悄观察,确认走廊上没有人以后,回到床边坐下,小心翼翼对石千千说:“小妹,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你要认真听好。”
眼中充满期盼,石千千恳切点头,董雪儿注视她的眼睛,话语认真说道:“小妹,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曾经有一个人像你一样不服从客人,冲撞客人,最后被客人带出夜总会,被毁容,被割耳朵,最后自杀的事情吗?”
回想起当晚的情节,石千千心有余悸,默然点头,董雪儿闭目沉思数秒后,睁开眼睛逐字逐句说:“那个人……其实就是我自己。”
“董姐姐?”
脸上浮现出疑云,石千千眉头皱起,仔细端详眼前的董雪儿,疑惑询问:“是你?怎么可能……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董雪儿缓缓低头,轻轻咬嘴唇,眼神迷离,“那时候,我只记得我从五楼高的窗户纵身跳下,空气中夹杂着冰凉的雨水,身体在急速下坠……”
说着说着董雪儿抬起头,目视窗外的夜色,“我知道我要死了,心里充满怨恨……我生活在大陆,我的父母都是大学里的教师,被红卫兵批斗,我们一家都被发往边疆的草场劳改,每天起早摸黑,去漫天风沙遮蔽的地方,耕种那片根本长不出庄稼的贫瘠土地……”
话语中充满伤感,董雪儿罕见流露悲痛,“文革结束之后,父母也没能获得平反,受苦几年后,父母知道我们一家永远回不去原来幸福安康的生活,归宿是老死在荒漠中,于是在一次外出捡石子儿的间隙,趁着看守不注意,把我塞上一辆干草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