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绮挣扎着站了起来。
她可不打算,在安南军的众目睽睽之下,被南宫慎抱下船。
如今皇爷爷身死,比起说她是晟国唯一的血脉来说,说遗脉更合适。
站在南宫慎身边下船,和被他抱下船,对安南子弟来说,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意思。
一种是合作,一种是附庸。
哪怕她确实需要暂时附庸安南,但也绝不让人觉得,她是一个连船都下不了的、柔弱无倚的,需要靠他们安南才能站起来的皇室遗脉。
因方才那一吵她晕倒后,南宫慎便有些小心翼翼地顺着她来。
在她的坚持下,他没有强行要抱她下船。
身穿黑甲的安南军,点着火把,乌泱泱地在岸边蔓延开。
夜色的笼罩下,百里绮无法看清他们的人数,但也从这些士兵的面容上,看得出来安南军的从容。
哪怕被宁东军赶到了山江的另一边,脸上也没有露出败军才有的狼狈,面色红润,衣甲整洁。
反倒是她随行逃出的十多名士兵,包括她,满身血污,狼狈至极。
安南军早已得到了命令,在公主和世子下船时,便立刻跪下来行礼。
“参见公主殿下,参见世子殿下——”
他们的声音气吞山河,在江上回荡。
当世子殿下当真将公主带回安南那刻,所有的安南军,包括安南的子民,便都兴奋起来。
因为他们都知道,公主殿下的选择,代表了什么。
代表了晟国这么多年没有继承人的困局将被改变,而他们安南,在这场四王的角逐中,获得了胜利。
天下,将会成为他们安南的天下。
百里绮看着这乌泱泱的士兵,抬手道,“平身——”
火光照耀下,她能够察觉到,有士兵在不顾军纪,偷偷抬眼看她。
她没有回望过去。
而是扶着南宫慎的手,上了马车。
她能够感觉到,到了安南之后,他的情绪缓和下来,已然是觉得不会再有变数了。
百里绮在进入马车的那刻,就将一直藏在她袖兜里东方辞配的药丸,塞了两粒进口中。
看到南宫慎面上难掩愉悦的进来,她闭上眼,靠在他的肩膀上。
天下,究竟是安南的天下,还是百里氏的天下。
没有到最后一刻,都不能确定。
河西城离山江边不算太远,约莫半刻钟就到了。
城主早已得到了消息,将城主府扫洒干净,备好了大夫。
他在城门边迎接,却连公主和世子的脸都没瞧见,又连忙跟着往城主府赶,最后,同样是没有见到人,只得到世子殿下冷冷的声音。
“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是是是。”城主自然连忙说好,又仔细叮嘱了派来侍候的侍女和大夫。
大夫隔着帘子,为公主把脉。
随后,整个人大汗淋漓,满脸慌乱,一副仿佛下一秒自己就会被灭口似的“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