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甚至连夫人的尸骸都未能见到。
他曾经看到爷抱着夫人的那柄长枪,在地上随意跪坐着,哭成了泪人。
因为夫人,他看到了端定侯有人情味的一面,同样也是夫人,让他看到了端定侯如此脆弱不堪一击的一面。
人们都称扬爷和夫人的功绩,可谁又在意过,他们为这黎民苍生,付出了多少?
在战争和乱世中,人们似乎见惯了情爱的离散。可谁又真的心疼过,徒留在世上这孤人的伤悲。
......
九年前,在他们前往花云寨的路上,他也陪同爷去过崖谷之战的遗址。
赫赫炎炎的艳阳当头,将沙土岩壁以赤黄铺就。
穿过兀立丛集、高可遮天的巨石阵,在裴家军旧部士兵的指引下,他们看到了夫人战死后,士兵们一人一块,为她垒起的庞大石头堆。
夫人的尸体早已被韩睿泽等人转移。
唯有石堆仍留在原地,上面的血斑都在一年间被雨水与沙土冲刷殆尽,看不到一点痕迹。
“裴将军就是在那里,用腹部血肉卡住西寒刀,将逐北枪刺穿拓跋霍的咽喉,带领我们拿下了胜利......”裴家军旧部士兵回忆着一年前的经历,为他们讲述。
爷下马慢慢走过去,大家都站在他的身后,没有人能从正面观察到他的神情,也无人敢去窥探。
爷就这样一步一步极慢地走去,他能够想到爷内心是怎样的悲恸欲绝。
爷跪倒在石堆的最中心,匍匐下来。
他甚至看到,爷的肩膀在轻微抖动,直到他的脸轻轻贴在冰凉的石头上。
仿佛穿过一年的光阴,跨过死亡的界限,去触摸爱人的脸颊。
珍重又虔诚。
鞠言虽然看不到爷的正脸,但只看着他的背影,便知,他在痛苦到极致地哭泣。
他们找到花云寨后,韩睿泽却说夫人葬在了某个未名的青山间。
众人都知韩睿泽有所隐瞒,可爷不愿以寨民和裴家军旧部将士的安危强逼他,就这样撤了军。
离开的一路,每到队伍扎营暂歇时,爷都会爬上附近最高的山峰,静静坐在那里许久,远眺群山,对着巨石阵到花云寨沿路的方向,什么都不做,只是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