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嵘望着他的眼睛,吞下悲怆上涌的血水,对他承诺:“好。”
裴云岘在次日的下午病逝。
钟嵘在他离世后,便选择了剃度出家。
因为一日之内将两个宗派灭门,世人对他畏惧避远。
他的水云掌不再配得上那个自由的名字,人们将之重新命名为:万恨掌。
这个名字,甚至连他自己也觉得贴切。
他答应了裴云岘,要以十数倍去挽救生命,补偿自己在人世间犯下的罪孽,他便常年在各国间游历奔走。
有时帮老者、妇孺做些推车、犁地的小事,有时运气好,可以在恶徒和叛军手下,救出许多生命。
他也曾在路过时,击退流匪,护下整个村镇的人,更曾在两国交战后,战胜国即将屠城时,及时赶到,帮助整城的百姓逃出。
他的掌法在裴云岘死后便发生了变化,世人不曾认出那是令人闻风丧胆的万恨掌。
人们将这种新的掌法,命名为:定光慈悲掌。
每当他的身躯老去,到了风烛残年,他就会联系一名罹患绝症、即将病逝的青年男子,将浑树片的情况说明,并将全副身家补贴给病者的家属。
得到对方同意后,等对方病逝,便将浑树片转移,由此替换身体。
百年大小荣枯事,过眼浑如一梦中。
日子一天天过去。
他早已百千倍还清了自己的罪孽,踏入佛门几百年,他将一切都看得平淡。
他与人世唯一的联系,与人情唯一的牵连,便是替裴云岘等到那位超越裴宏的后人,亲眼看看他,圆了裴云岘的梦。
当画面流转,裴奈透过钟嵘的记忆,看到她的父亲,年轻时的裴昊时,她的心绪大动。
那一日,钟嵘有事来寻裴昊。
在事情办完后,离别之时,裴昊最后同他说道:“钟老前辈,下一代的逐北枪传人,会是个女孩子。”
“女孩?倒是第一次有女子修习裴家枪。”钟嵘略微有些惊讶。
裴昊满脸带着骄傲,“嗯,我的女儿,裴奈。她才刚一岁,话都不会说,连路都走不稳,就抱着我的逐北枪不撒手,不给长枪就不吃不喝。我妻子身体也不好,不太会有其他孩子,既然我女儿这样争取,我们决定将逐北枪传授给她。”
“是吗?那她确实很特别。”钟嵘望了望天,随后笑着摆摆手,“等她长大,老衲会回来看看她,不知道会是怎样的个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