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看那人写完,接过笔来,在年月日下写名画押,按了手印。正要给张老教头收时,只见林冲娘子张贞娘和女使锦儿一路哭天号地寻到酒店。
林冲见了,起身迎接道:“大嫂,林冲有句话,已禀过泰山了。我时运不济,遭这场祸事,此去沧州,生死不保,诚恐误了娘子青春,今已写下休书在此。万望娘子休等小人,遇到好人家,自行招嫁,莫为林冲误了。”
张贞娘听罢大哭起来,说道:“大哥!我不曾有半些儿点污名,为何把我休了?”
林冲道:“大嫂,我是好意。恐怕日后有个三长两短,耽误了你。”
张老教头劝道:“女儿放心,虽是女婿的主张,我难道还硬逼着你再嫁人?这事且要他放心去。他若不来时,我安排你一世的终身盘费,只让你守志便是。”
张贞娘听父亲如此说,心中哽咽,再看了休书,更是止不住哭泣。邻居王婆劝了林冲娘子一阵,和锦儿一起搀扶她回去。
张老教头嘱咐林冲道:“你只管放心前去,不管怎样也一定要回来。你的老小,我明日便接回家里,等你回来团聚,不要挂念。在沧州要是有顺路的人,千万多寄些书信来!”
林冲点点头,起身拜了拜泰山并众邻居,背了包裹,随两位公人去了。张老教头等人各自回去,不在话下。
且说二公人把林冲寄在使臣房里,各自回家,收拾行李。
只说董超正在家里收拾衣服捆扎包裹,巷口酒店里一个酒保前来道:“董端公,有一个官人在小店中请你前去吃酒说话。”原来那时的公人都称呼“端公。”
董超问道:“那官人是谁?”
酒保道:“小人不认得,问他名姓,他也不说,只让我请端公去。”
董超心道:“这人来的好生尴尬,偏偏是这个节骨眼,多半是送钱让我照应林冲的。若是不见,又怕得罪了贵人,日后吃不了兜着走。这顿酒不吃白不吃,看他要如何。”
他起身和酒保到了巷口酒店,进到雅阁,只见对着阁子门口坐着一个人。那人头顶一条万字头巾,身穿一件黑纱袍,脚下是黑靴净袜。
那人见了董超,笑着作揖道:“端公请上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