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呆呆看着雨帘的时候,忽然来了一个穿黑衣服的人坐到我对面。我斜着看了那人一眼,并不想理会他。那人却大大咧咧给自己倒了一碗酒,呷了一口,闭着眼睛说道:十五年陈的竹叶酒,好酒。”
“竹叶酒太杀口,汴京的人不怎么爱喝,不知道他怎么品尝的出来是十五年陈。我还在乱猜,那人问道:教头是不是一直觉得心里委屈?总有些邪念?总想着能随意掌控别人?”
“他这句话一下子说到我心里,我平素循规蹈矩,但却总有几分不安分的邪念。有时候我会到集市偷些不值钱的针头线脑,就为了享受偷之前惶恐,偷之后得意的感觉。我在禁军是个教头,名望高,地位却卑微,整日被差遣来差遣去,更是时常想着要是能随意掌控别人就好了。”
“那时我已饮了半醉,大着舌头对那人没好气道:大丈夫不可一日无钱,更不可一日无权,大丈夫屈人下更是无穷忿怨。你有话就直说。”
“那黑衣人不再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说道:你按你爹安排的路子,按部就班走到如今,人生逆旅已过大半,仍是高不成,低不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我这里有条新路,你愿不愿走?”
“贤弟,你是不知道当初他那语调多么可气。听他这么鄙夷我,我哪里肯给他好脸色?当下我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怒道:哼,我这个样子有什么不好。我做禁军教头,上司高看我,同僚敬重我,军士仰慕我,连录事巷的女人,都争着伺候我。衣食住行,样样不缺。”
“那个人却不慌不忙,不恼不怒。他慢慢捡起被我震落在地的筷子,在桌上摔了摔,用袖子擦了擦,夹起一块猪肝吃。”
“我接着讽刺他道:看你这个鬼样子,这种天气出来,只怕也不怎么如意吧。”
“那人脸上瞬间阴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原样,说道:我知道,这些你自然不缺。只是你缺的是成为‘人上人’的机会。你被别人颐指气使的时候有多痛苦,那个指使你的人就有快活。你宁愿不要家财万贯,也要能够滋补自己的权力,是也不是?”
“是又怎么样?”
“眼下我就有这么个机会给你!”
“我吃了一惊,又有些好奇,不由问道:口气不小啊,你是什么人?”
“他是什么人?”史进插嘴问道。
“他是皇城司的人。贤弟你可能不知道,皇城司有许多阉人,跟我们禁军一直不太对付。禁军许多军将都被他们构陷过。我更气不打一处来,怒道:“早看你不是什么正经人,别来惹我的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