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平拽了拽缰绳,驱马想要回东平府去。刚行了没几步路,忽然一阵冷风吹来,只吹得董平打了一个冷颤。他猛然一个激灵,心中想道:“不行,我不能就这样回东平府去。反正我的前程渺茫,即便回东平府去做个太平都监也没什么意思。自古道:欲求生快活,须下死功夫。此事因程兰而起,也可因程兰而解。我且悄悄跟了去,管他是龙潭还是虎穴,大不了取了我的性命去。大丈夫不能轰轰烈烈,不过是浪费粮食罢了。若是侥幸能趁隙救程兰出来,事情应还能有转机。”
俗话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董平一旦放下心中包袱,越想越觉得如此做还有一线生机。他抖擞精神,驱马跑回原处,见除了一地尸首外,吕方、程兰和程万里都不见了,只有几匹那些护院骑来的驽马四散在那里,啃着地上的枯草。
董平剥下一具尸首的衣衫,强忍着污秽之气换上。他平日里没有花钱的地方,身上很少带钱,只得去搜刮尸体上的钱财。那几个护院平日里仗着太守府的势,倒是弄了不少钱,除了些散碎银子外,还有一锭大银。董平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刀,就着那雪亮的刀身照了照,随即扯散了头发,用泥土污了面容,舍了胯下良马,扮一副狼狈猥琐模样,顺着车辙徒步往安山镇追去。
前行了七八里,已看到程兰所乘马车。董平心喜,暗道:“天可怜见!若我见不到这马车,也只得罢了。如今竟被我追上,可见天意使然,要给我这一条出路。”他放缓脚步,缩着头远远的跟在马车后面。
天过午时,马车进了一个村镇。那村镇两边都是木楼,中间一条大宽驿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因了这条驿路的缘故,此地虽然房屋不多,但人来人往,颇有些热闹气象。
吕方赶着马车来到一个三层木楼前,抬头看了,只见那木楼门上挂一个牌匾,写着“南山客栈”四个大字,门边对联写的是“饭香菜美喜供佳宾醉饱,褥净被暖笑迎远客安居”。客栈墙上挂着一个大大的风干葫芦,葫芦上写了“平顺”两个字,中间系着一条麻绳。吕方盯着那葫芦看了两眼,跳下马车,在拴马桩上系好缰绳。
车里程兰自从见血昏倒后一直未醒,吕方打开车帘看了,只见她呼吸急促,脸色一片潮红。吕方心下不由一紧,再摸额头,只觉滚烫一片,却是程兰惊吓过度,发起高烧。吕方轻声唤了唤她,又晃了晃,都醒不过来。吕方只得半扶半抱着她进了客栈。
远处董平见吕方扶着程兰下了马车,心下却是一松。他不敢走远,只在附近买了些点心,在墙角一边充饥,一边留意那客栈动静。
一直等了一个多时辰,都不见吕方上路。董平不由焦躁,心中暗骂道:“自古都是兵贵神速,梁山泊这贼厮不赶紧回去,在这里搞什么门道?莫不是我被他发现,中了金蝉脱壳之计?”
董平又等了一会,还不见吕方出来。然而若是直接进去,又怕打草惊蛇。他寻思半晌,终究是按捺不住。正好旁边有个杂货铺,董平买了个斗笠,低低带上,起身进了那南山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