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气氛很凝重,奉贤低泣着,霍老先生仰着头死死盯着屋顶。流连一直以为霍老头儿就是这样一个受气包儿,随和,大度,不计较,有患者欠了药钱从不追讨,送来就收,没钱的送来点芝麻绿豆的顶帐也行,不还也无所谓。原来年轻时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硬汉,好好先生并不是天生的。
许久,霍老先生哑声道:“我那会儿年轻,不懂这人间的疾苦,光知道恨你娘贪慕富贵虚荣,从没想过你娘的苦处,是你舅舅逼我写的放妻书,又逼你娘再嫁的。我要不与你娘和离,你娘还能抗争一下,都和离了,你娘……后来,你姨妈跟我说了你娘的苦楚,我才知道,是我犯浑,我不该听了你舅舅几句混帐话,就不分青红皂白休弃了你娘,她一个弱女子,带着孩子,受了多少闲气,吃了多少白眼,不往前迈这一步还能怎样?我不该恨她的。你姨妈这个人,倒肯说几句公道话,是你姨妈主张把你娘的坟迁回来的。也不知道你那些舅舅怎么教的你,连衣裳也穿不上件好的,偏偏一心向着他们,死活不肯回来。没法子,我去求了江家的大老爷,将你带去养在膝下,教你读书识字,针指女红,我每年拿十两银子做你的衣食之费,当然了,你家大老爷不是为这个才抚养你的,主要还是你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