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连只好点头,古代的女子确实比现代女子差得太远,不仅身不由己,连命运也不由自己掌控。关于贵妾,何氏老太太有惨痛经历。何氏老太太受够了婆婆往她房塞人的苦,不管多么厌弃许氏,没有往儿子房里塞一个小妾,只是安排了老成的妈妈跟着伺候儿子,挡不住儿子到底在京里又收了一房儿。儿子不提,老太太就装不知道这回事儿,当没这个人。许氏来路不正,在婆婆面前没有体面,发狠时恨不能药死这个死老太婆,但在纳妾这一点上,她无话可说,要不是老太太坐镇,只怕三五个不在话下。京里那个柳老爷从不提起,许氏也可以维持住她作为柳太太的尊严——夫妻间情弛爱淡,前房儿媳妇儿不怕她也就罢了,亲生的儿子媳妇也不尊重自己,这虚名怕是她仅存的念想了。
“叶儿,这妾也是分三六九等,婆婆赏下来的,分外尊贵些。你婆婆屋里那两个孩子,我大概知道,都是家里败落了的,都没娘,亲事高不成低不就,天生做妾的材料。你婆婆亲自教导出来的,跟你争宠做对时,婆婆肯定偏??小的,别看你是正房,酸的辣的你都得吞下去,有苦没处诉!……”许氏很少这么长本大套的,在婆婆和儿媳面前,她都没有话语权。
许氏的话触动了柳家老太太的痛处,她拿帕子搌搌眼角,“叶儿,你干娘的话不差!我年轻时,婆婆往我房里塞人,是她娘家一个远房侄女,说是妾,后面儿有婆婆撑腰,谱儿比我还大。我怀第一个孩子时,天天还要立规矩,她跟婆婆撒个娇儿,顺便就滚到炕上,半仰不躺的看着我。官人要是在,她就顺势抱住官人的膀子,撒娇撒痴,我怀着身子,饭多吃几口,她都要笑话一番!官人在我屋里歇一宿,她要倡扬得全世界都知道,说我孕中也不节制,一味霸拦着汉子。那个孩子到底也没成,月子还没出,家里锣鼓喧天唱戏给老太太贺寿,顺便贺喜她有了孕!我呸!一个小妾,怀孕有什么值得贺喜的?老天有眼,她福薄命小,难产死了!”老太太的脸上,一抹厉色转瞬即逝!流连忙垂下眼睑,见老太太胸口起伏不定,情绪极不稳定,喘息声也粗重起来,忙过去安抚,“奶奶,不想那些糟事儿了,您现在还不是有福有寿!”
老太太凄然笑道:“你爷爷败光了家业,把腿儿一蹬,你干爹才十一,我一介女流,出头露面,帮他维持生意,天知道,我受了多少罪!好几次我都活不下去了!你可知这福寿不是白来的!”流连见她太激动了,忙搂住她,将头伏在她肩上,“奶奶,你一辈子太不容易了!该着你有后福!我一定想法子对付那两个小妮儿!决不能让您为我白白操心!”何氏老太太长舒一口气,轻轻搂了搂流连,拍拍她的背,“两个毛丫头哪里值得我费心!还不够你干娘两根儿指头扒拉呢!”
许氏精神一振,她瞟一眼低头不语的奉贤,得意道:“这事儿说难也不难,也没个刚成婚就往房里塞人的,最不济也得你怀孕她才能找到借口!现在她决计说不出口。你就给俩毛丫头提亲,专拣那死猫烂狗上不得台盘的说,不乐意?请她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条件!敢说出做妾一个字,就给她宣扬出去,看她的脸往哪儿搁!这事儿你甭操心,有我呢!”流连瞥了老太太一眼,见她闭目微笑,便赞许地点点头,“多谢干娘!”奉贤也道:“多谢母亲!”
轻易得不到如此重视,许氏几乎有点儿轻狂了。也许是由流连联想到了绣鸾,想到自己的女儿有可能会被人如此欺凌,许氏就义愤填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老太太闭着眼,无奈地笑了一下,“奉贤,九天儿头上,姑爷要走就让他走,叶儿得留下,就说姑娘没管教好,要留在家里好好教导教导,免得她丢了柳家的人。林老太爷不过问就不放人!”
“娘,弓拉得太紧,会不会抻崩了!再怎么说,叶儿吹吹打打嫁过去了,他家硬不接,咱们不是耽误了孩子了吗?要不,让他家来接三次,咱们才放人!”许氏小心翼翼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