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妈一口茶喷到了地上,笑得倒仰。
身契签了,都印下指印,那嫂子愤恨不平地夹起炕上的铺盖,朱妈怒了,大声喝令她放下,嫂子放刁,道:“嫂子,你当面跟我讲好的,刨了这铺盖的五两,姑娘算三两,要不我家好好的大姑娘只卖三两银子?”朱妈哪里肯吃她这一套,大声吵了起来!翠翠非常聪明地去把流连搬了来。
流连喝止了二人,看看缩在墙角的玉婵,又上上下下打量了那嫂子半天,摆手止了意欲申诉的朱妈,冷冷道:“你搬走这铺盖也行,但是必须写一个声明,从此与玉婵姑娘再无关系,不得再以亲戚行往,不得探视,一切嫁娶生死与你们无关!否则就到衙门里,请县太爷给断断这个案子!”
嫂子满口答应了,哥哥跟着修文去签契了,嫂子看了一眼小姑子,假惺惺道:“蝉儿,你看你非得犟着不嫁人,……”玉婵并不理会,疯了一般扒下身上的衣裳,往她嫂子身上扔去。
流连忙脱下禙子捂住了赤裸了全身的姑娘,玉婵伏在炕席上失声痛哭。所有人都不忍再看下去,纷纷退出去,流连吩咐翠翠去拿一套自己的衣裳。嫂子满脸尴尬地想要走,流连却示意她捡起地上的鞋和裹脚布,冷冷道:“如今玉婵姑娘连一根布丝也没要你家的,日后敢来搅扰,我必不与你善罢干休!”
朱妈扯住了翠翠,歉然道:“少奶奶的衣裳不是缎子就是绸子,她穿了咋干活?我跟她身量差不多,还有几件年轻时的旧衣裳,压在箱子里也没用,给她穿了算了!”翠翠倒也没再坚持,朱妈说得确实有理。
说是旧衣裳,只是朱妈夫妻二人一向得用,料子都不比主子的差多少,花色不那么艳罢了。提了一大包袱过来,那嫂子眼睁睁地看着,咽了一下口水,见二人不想理自己,便酸溜溜造:“到底是府上有钱,当个下人也这么发财,旧衣裳一包袱一包袱地往外扔!”
朱妈止了脚步,怼道:“那是自然!主要是我们少奶奶衣裳料子太好了,让玉婵穿上干粗话不合适,要不怎么会用我个下人显摆!”说着伸手扯开包袱叫那嫂子看,“你看这条衬裤,细纨的,厚吧!这条蓝裙子,绢的,这条绿的,绸子的!这俩祆子,都是绫子的!别看这、褙子不鲜明,耐脏!”说着看了看愤恨不已的嫂子,“这不快过年了吗,玉婵姑娘光着身子进的府,哪一位主子不得赏她一件衣裳,再加上过年的份例。两包袱只怕也盛不下!快把你家那衣裳拿回去抹袼褙吧,只怕纳成底子也不结实!”
嫂子恨透了,扭过头去不理她俩,见自家男人过来便跟上了,修文将他们送到大门外,淡淡道:“天儿不早了,就不虚留你们了,晌午下人们吃羊肉包子,怕你们吃不惯!”说完竟转身去了,并不给他们说不嫌羊肉膻的机会。
嫂子恨道:“吃个羊肉包子什么了不起的?吃羊肉就不是下人了吗?”哥哥叹了口气,“那小子刚说,府里年底一人赏一吊钱,算是一整年的辛苦钱,正月里替另打赏,蝉儿一个月一吊钱,也会按整月算的!出了十五,她手里少说也得有三四吊钱!”
“什么!”嫂子的心似乎被青梅汁浸透了!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女人几乎要反悔了!男人扯住了跳脚大骂的女人,摇摇头往前走了。
嫂子感觉自己的心都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