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夫人张了张嘴,说不出半个字。
婆母立的规矩,夫家长辈夹枪带棒含沙射影的言语,后院的姨娘,枕边的淡漠冷意,膝下那些不成器的子女,还有那群不得不叫着她母亲却又让她讨厌的孩子们。
这些种种,都让她无法反驳。
半晌,她才讷讷:“女子总是要嫁人的。”
她反驳不出什么,不代表别人不能。
“这一套言辞,该由经验者来说,于夫人这话,也不过是纸上谈兵终觉浅罢了。”
大家当然不会和于微撕破脸皮,反驳的话也是绕了几道弯。
于微笑了笑:“我虽不是先行者,但这也是我的肺腑之言,我如今是个寡妇,门前没有是非,做事能随心而欲,只因我先有靠山,而后自身强大,不惧艰难,如今才能在这坐着谈论这些。”
顿了顿,她又道:“倘若一无靠山,二无实力,那该认命还得认命,是吧,做人,好好活着,就得认清现实,这样日子也能过下去。”
她这话一出,有些蠢蠢欲动的小姑娘立马歇了心思。
上头看戏热闹极了,她们这一块气氛突然低迷,有妇人就乐呵呵打圆场。
“于夫人说的是穷巷,可除了穷巷外,不也有嫁了人后和乐美满的嘛。”
于微点头,不再辩驳:“孙夫人说的是,凡事不可一概而论,我这也就是有感而发罢了。”
跳坑这事儿,也是碰运气的,那你要跳就跳嘛,她还能拦着。
戏台上,这会儿正演到原先拼命阻止女主嫁给她儿子的恶婆婆幡然醒悟,和和美美的给儿子主持婚礼,亲亲热热的拉着女主过上了美满生活。
于微望着那戏台,语气不疾不徐:“先前那小公子的娘亲非要按头让她儿子娶别人,还列举了那位小姐的各种不是之处,说绝不会让那小姐踏进自家房门一步,被那小姐救了一命就醒悟了,所以说啊,这世上也并非没有和和美美的姻缘,有缘分的夫妻,老天都要助你。”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再满怀憧憬的人也懂了,这种唱戏的话本,真放在现实里,万中之一的概率,梦是可以做,梦醒了,还是要清醒点的好。
这一回,大家都沉默了下来,原本还要打圆场的妇人,这会儿也不吭声了,她觉得说了还不如不说,免得最后再被于微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又打回原样,反倒自己还落人埋怨。
毕竟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他们都还是要在建州生活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没必要。
聪明人都知道怎么明哲保身。
也就是在这时,一个小侍女打破了沉默,于微看着衣摆上一大摊茶水污渍,心里暗叹一声,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这桥段,简直老套又好用。
既然泼了茶水,就难免要闹出点动静,这动静自然是被主家的人发现了,小侍女免不了一顿责骂,于微也没替人解围,本来就是故意的,她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最后,小侍女喜提十个板子,扣了半年月钱,不伤筋不动骨的,问题不大。
不管别人是说她冷血也好,无情也罢,于微都不在乎,向大家赔罪后,她跟着另一个小侍女一起去换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