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自己隔着衣服,舒舒服服的擦洗干净身上这十多天的沙尘。
兴许是身子舒爽了,也许是怀中搂了一个香喷喷的小暖炉,小初只觉得好久没这么快入睡又睡的这般深沉。
直到好似听见一声惨呼,怀中的小人开始哭喊着手脚乱踢乱推,才把小初从睡梦中唤醒。
睁开双眼,发现竟天已大亮,好像一直都是自己数着星星等天亮,好似有好多年没有这样安心的睡过一个好觉。心中只觉得神清气爽,心情好的好似要飞起来。根本就忘记了恍惚间听见的惨呼,和怀里嗯嗯啊啊正闭着眼还在挣扎的小人儿。
“怎么了?”帐篷外,一个熟悉的声音问道。
“好像是饿了。刚才是什么声音?”小初拍了拍孩子的小肚子,安抚了一番。
“没什么,达杰用火烧了自己的脸,没忍住疼,喊了一嗓子。”张议潮半弓着身子,耳朵贴在了帐篷布上。
“嗯。不错,算是条汉子。”说着小初抱着小俄松从帐篷里走了出来。
“你也不多穿一点,早晨的风最伤人。”张议潮接过了被裹的严严实实的小俄松,却看见小初还是那棉袍子,空空荡荡袖子被沙漠刺骨的晨风吹的鼓鼓。
小初点了头,回到帐篷里翻了件厚实的披风给自己裹上才又出了帐篷。
看着张议潮正抱着小俄松喂馕饼,小初笑道:“你如今可是吐蕃的大功臣,小赞普都是由你喂养。”
张议潮却一点未觉得小初的话好笑,凛然道:“留着他的小命总是有用处的。如果没用,昨晚也就让李兄弟了结了他。也犯不着在人世间多受这几十年的苦楚。”
“若是他能听懂你的话就好了。你又多了个仇人。”小初继续笑道。
“我张议潮可不怕仇人多。小初,如今的我,不是五年前的我。你记得,无论回到沙州看见什么,都不用惊奇。我如今所做并非全部为了你。”张议潮盘腿坐在毡垫上,孩子就抱在手里,一对浓眉下炯炯的目光直看着小初。
“那是最好。”而小初则只是淡然一笑,随即将目光转开,看了东边的天空,如昨夜太阳西落一样,黄沙的尽头与天空交接的地方像是滚了一条金光闪闪的金边。只是这条金边,并不像昨晚那样渐渐的淡弱了去,而是渐渐的厚重了起来。
“又是一个烈阳。”小初看着天边那厚重的金边越来越宽阔叹了口气,又转头看了张议潮道:“怎么不见李休复和达杰?”
“李休复带着达杰到下面死尸堆里看看能不能找点药,万一达杰死了,那这孩子估计只能一辈子成你儿子了。”
“那也不错,不用十月怀胎一招分娩的苦就白捡个儿子。”小初又将目光投向了已睁开双眼,正严肃的数着张议潮下巴有多少根胡茬的小俄松。
“孩子再好也不如自己的亲生骨肉好。明年你就给我生个儿子,后年再给我生个闺女。多了咱们也不要,别像你爹妈一样生那么多,回头家产都不够分。”张议潮咧着嘴又挂上了招牌似的坏笑。
一瞬间小初觉得自己难过的好像已经死去。这是一种痛彻心扉的疼痛,让她不由自主紧紧的握住披风那冰凉的缎面,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此时她就是一根被刺的千疮百孔的沙漏。披风只她用来遮盖伤口的布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