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了大学后才开始不用再穿小姨的旧衣服。大学读书期间,我宁可少吃几顿饭,宁可吃得差一点,也省出点钱给自己买衣服。不求有多高档多好看,但起码是属于自己的。
然而沈秀兰从不觉得她这么对我有什么不妥。她只会觉得她为我付出的太多了,她惯常的说法是,村里有些人家的女孩子初中毕业就不读书了,去学裁缝,或者去打工,早早就嫁人了,我供你读完高中读大学,这就是天大的恩情。你还有什么不知足呢?这是沈秀兰在我身上一贯秉持的观点。
的确也没错。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也没什么好怨她的。
挂了电话后,我心情难受的要命,不由地眼泪流了出来,最后竟抽抽搭搭哭起来。
我哭自己苦命,哭自己为什么那么窝囊,哭父母为什么总对我那个样子?
越哭越收不住,越想越伤心。
多想能有一个怀抱,不嫌弃我,我做的什么事都能被说是刚刚好,不要总想着别人怎么评价怎么议论,能给我一些无条件的温暖,哪怕是在我狼狈不堪的时候。
也许我应该给自己的心找一个归宿,人家不是说,结婚是女孩子的第二次投胎吗?
但这件事想来容易实现起来又是何其的难啊!
现在,即便再难,我也得考虑这个问题了。我一个人,始终像个孤儿似得,就像是人海里的一根浮萍,飘来荡去,没有人关心我的难处和痛苦,没有人在意我的安危与冷暖。我一个人太难了!
抛开沈秀兰催婚,我也应该考虑嫁人的事了,我应该有个属于自己的家,找一个爱我的和我也爱的人一起生活。同时也应该让沈秀兰闭嘴,去掉她心里的疙瘩。
我的归处定了,她就没那么焦虑了吧。
她已经唠叨了我二十五年了,她的唠叨像粗糙的磨石,把我的心磨出了血,给我的心磨出了一层厚厚的壳。
我都快感受不到这个世界的冷暖了,也快要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了。
她以后不再唠叨我了,或者听不见她唠叨了,可能我才会有安宁太平的日子过吧。
可是我该嫁给谁呢?
我就这样胡思乱想着,后来关了电视迷迷糊糊躺着,脑子里一会儿清醒,一会儿又像是睡着了,过了一会儿又醒了。
看一眼手机,快要零点了,上面有一条短信,是龚玉强半小时前发的,他说:睡不着。我将手机放在枕头下重新强迫自己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