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重孝道,如此荒谬的守心孝,让宗室老亲对这位新帝半分好感也无。
消息传到老家盛京那边,更是有那脾气暴的老福晋直接破口大骂:圆明园贱婢之子,不孝不悌,不礼不耻,实乃亡国昏君之相。
盛京老家姻亲之间盘根错节,互相抱团,听了这大逆不道的话,愣是没让半点口风露出来,只是皇室宗亲们本该上表庆贺的折子一律都按下了。
各旗主也交待下去,冷处理此事,绝不出头捧这个臭脚。
圣祖爷的直贝子,理亲王和敦郡王的后人们知道了,背地里没少偷着嘲笑大行皇帝,骂其一生克己复礼,忠孝节义,事必躬亲,死后却被不孝子孙拖累了名声,也算是报应,活该。
可新帝已经被突如其来的权势和富贵迷了眼,忙着享乐顾不上那许多,更是不懂得这里头的门道,所以根本没当回事,由此埋下了祸根。
御膳房外墙的排水沟旁,一个小丫头蹲坐在布包上,梳着松散的小两把头,一看就是梳头手艺不到家,发髻眼看着就要散了。
一张小脸冻的煞白,半点胭脂水粉也没擦,衣裳鞋子磨的泛了白,头上戴的通草花还是宫里统一发的,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寒酸气。
看着可怜巴巴的,但左手腕却不经意的露出个金镯子,仔细看,两边耳垂上还各戴着三个金耳铛,一时间没法断定这丫头是真穷还是故意藏拙。
她摸了摸自己冻麻了的耳朵,在心里啐了一口这该死的鬼天气。
京城的冬天并不适合贴肉佩戴金银首饰,可这些又不仅仅是首饰,更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宫里的宫女要么是上三旗的包衣出身,要么是民间买来的汉女,和汉军旗,只有辛者库和浣衣局那边用的才是罪奴。
有些包衣宫女,家里头甚至有在前朝当一品大员的阿玛,像新帝的慧妃便是如此。
不过这样的宫女小选进宫以后,一般都不是伺候人的,而是被太后,皇后或妃嫔们留在身边,等到时机合适推出去固宠。
偶尔也有族中父兄在前朝立功,皇帝施恩赐婚,配个御前侍卫光耀满门的。
她就是满洲正白旗的包衣世家出身,来自盛京满清八大姓氏的兆佳氏一族,可惜自和硕怡亲王的嫡福晋兆佳氏以后,兆佳氏一族就再没出过皇子福晋和后宫妃子。
而分辨在旗宫女,和汉女的区别就在耳朵上。
满族女子讲究一耳三钳,刚一出生就扎上六个耳洞,汉女只一边扎一个。
汉女不被抬旗,是不被允许擅自多扎耳洞的,就算抬了旗,也是先满蒙后汉,汉军旗就只比普通汉人好那么一点点。
久而久之,一耳三钳就成了满军旗女子专属的特权,并深以此为荣。
哪怕是满军旗的包衣奴才,一耳戴三钳走出去,也比汉军旗家的嫡女更尊贵。
“兆佳舒乐,跟杂家来吧。”
“来啦!”
小丫头冻的腿发麻也不说,起身快速甩两下,拎着自己大包袱追上那个冷漠的小太监,声音里透着股不属于紫禁城的朝气和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