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喝茶。”顾洁敏妈妈客气地请我们喝茶。
我们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保姆小梅正端了水果拼盘进来,正巧顾洁敏妈妈抬起手肘,小梅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肘,杯子里的水就轻微地晃了晃,落出来一点在餐桌上,几滴水渍,像眼泪似的。
“哦,对不起对不起,吕博士。”小梅惊恐地说,“我这就去拿抹布擦。”
“不用了。”顾洁敏妈妈果断地说。
她从桌上纸巾盒里抽出纸巾擦了擦桌子,连看都没看小梅,没有情绪地说了句:“没关系,你去自己房间吧。”
“哦。好。”小梅安静地关上厨房间的玻璃移门,对我们点了点头,像只无声无息的猫科动物似的从我们眼前溜走了。
王老师再度试图调节气氛:“顾洁敏妈妈,刚才我听保姆叫您吕博士啊?您最高学历是博士吗?真了不起。”
顾洁敏妈妈甚至没有笑,只是牵动了一下唇角说:“还好。我不算很出色。顾洁敏的爸爸在欧洲CERN核子中心,他比我更出色。”
“他现在是在欧洲工作?”王老师试探着问,对于问题学生的家庭情况,我们都很小心。
顾洁敏妈妈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类似于皱眉的表情,像是不小心泄露出的情绪。
“我们已经离婚了。”仅仅一瞬之后,她平静地回答我们。
她那坚强有力的眼神,在那一刻令我肃然起敬,就好像一个女战士在披荆斩棘之后,浑身落满疼痛的伤疤,而眼神却在说“我不怕”。
“哦,不好意思啊。”王老师轻声道歉,她转移话题介绍我,“这位是班级的副班主任,司老师。”
“您好。”
“您好,顾洁敏妈妈。”她一直用尊称,于是我也不由自主用起了尊称。
所以直到这一刻,我才真正明白黄子文那天在蓝蛙餐厅同我说的话:“司老师,或许你并不清楚,礼貌、尊重、生疏之间的区别。”
此刻,我能够确定的是,和顾洁敏妈妈的对话,叫做生疏。她身上有一层硬壳,将所有的热情用冰冷包裹起来,这种与人相处的方式并不会让人感觉她是有礼貌的,反而会觉得那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顾洁敏今天没有在家吗?”王老师笑着探了探脑袋。
“是的。”顾洁敏妈妈点了点头,“她去她父亲那里过暑假了。而且,每年夏天我都很忙。卫星发射是在秋天,这是公开的事,所以可以让你们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