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陛下现在放过了你,但梁子已经结下,等使团一走,他就会立即翻你的旧账,到那时候,你还能笑得出来么?”
闻芷斜瞥了他一眼,脚下并不停歇,“多谢广陵侯为我操心,不过那都是后话了,现在还担心不着,再说……”
她忽然停步,眉眼带着三分讥笑。
“以后的事会如何发展,谁又说得准呢?”
沈继阳心口愈发堵得慌,蹙眉望进她眼底,一字一顿地道:“我比你了解陛下,他是个记仇的人。”
“或许吧。”闻芷不以为意,转身出了西华门。
眼看着那道纤影逐渐湮没于黑夜中,沈继阳胸中忽而涌入前所未有之强烈的怨愤之情。
除此之外,似乎有些别的什么情绪,可他无暇去分辨,也不想去分辨。
翌日闻芷来到长宣王府给谢迟看脉时,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他。
“戎人?”谢迟甚为惊讶,平时就爱蹙着的眉心登时皱得更紧,“你确定没有看错?”
闻芷正色道:“自然没有看错,那个扎木很可能是戎人的奸细。”
谢迟将刚包扎好的那只手收回,习惯性地转了转拇指上的扳指,“若是如此,就更该重点防着此人了。”
“更?”这么说来,他已经在防范这人了?
“扎木进京数日,一直在悄悄地联络我朝大臣。”谢迟看闻芷像是要写药方,遂向外头招了招手,命小厮取纸笔来。
闻芷惊道:“他胆子这么大?”
这么看来,沈继阳也是扎木联络对象里的一个。
真是作得一手好死。
小厮将纸笔送至,把蘸了墨的笔递给闻芷,退了出去。
谢迟颔首道:“是胆大,而且未免太招摇了。”
就是要勾结朝中大臣,也不必活动得这么频繁,这几天扎木满城里到处走,就没歇下过。
原本他就觉得刻意,闻芷说了她的发现后,这种怀疑便越深了。
闻芷笔下一顿,明眸微微睁大。
“王爷难道怀疑,他是故意的?”
皇帝知道外使勾结他的臣子,不论是何目的,都会龙颜大怒,甚至有可能直接翻脸。
静默须臾,又说:“这说得通,他若是北戎的奸细,目的自然就是破坏大魏与胡国的结盟。”
“嗯。”
谢迟悄然朝她望去,指腹轻抚方才才由她上过药的伤口,唇边漾出浅淡笑意。
闻芷方子写到一半,似有所觉,突然抬眼回望。
那人被逮个正着,甚不自在地挪开眼,握拳在嘴边轻咳了两声,故作淡然地慢悠悠起身道:“有件事忘了吩咐他们去办,本王出去一下。”
连背影都透着淡淡的尴尬。
闻芷抿唇低笑,也故作淡然地低下头,继续写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