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泽殿中,皇帝书案前摆着从雍州送来的信件。
他示意内侍把信拿给殿中站着的男子,背着手起身走到了窗前。
已经进了八月,宫里正在筹备中秋宴,宫道的两旁都摆满了各色的菊花,一眼望去让人眼花缭乱。
“据说老三在荆雍兵中声望甚高,太子,你怎么看?”
拿着信纸的正是当朝太子刘煊,他身着黑色的常服,周身以金线绣上蟒纹,低调中难掩高贵气韵。
“荆雍兵是三弟亲手组建,将士们对他忠心也是理所应当。”
“他倒是出乎朕的意料。”
皇帝扯了扯嘴角,重新坐回椅上。
他当初把刘琮扔去秦州时,这个三儿子不过才十五岁,只带着当地的官兵就抵挡住了蛮族的进犯,之后用了半年时间,和当时驻守的将军一同剿灭了当地蛮族部落。
那是他第一次发现刘琮的才能。
从前在宫学中,负责教导诸位皇子的夫子曾经同他赞誉过老三的聪慧机敏,但自己的儿子实在太多了,老三在其中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他生母姚氏出身卑贱,难登大雅之堂,连带着儿子也粗鄙不堪,在宫中留有恶名。
“儿臣还以为父皇对三弟寄以厚望,所以才将如此重任托付于他。”
刘煊浅笑着说。
他有一双和皇帝相同的丹凤眼,纤长下垂的睫毛让人难以分辨黑眸其中的情绪。
做了二十三年的父子,皇帝怎么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实际上因为那件事,这个儿子和自己之间产生了不小的嫌隙。
“你还是在为当年王家丫头的事耿耿于怀?”
“儿臣不敢。”刘煊低下头,只用头顶的金冠对着自己的父亲。
“跟朕出去走走吧。”
皇帝正值壮年,虽然前些年大病了一场,但在始安王的精心照料下并没有留下什么病根,他在宫中闲逛时很少使用辇轿。
父子二人一前一后走在宫道上,内侍宫女奉命远远坠在身后。
皇帝叹了一口气,低声说:
“自从你母后走后,朕与你便很久没有这样一起散过步了。”
听他提起先皇后,刘煊脸上闪过一丝嘲讽。
自己的母后是因何病逝,这个男人真的不知道吗?
呵。
他盯着那个明黄色的背影,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开口时却仍是恭敬的语气:
“父皇政务繁忙,儿臣不敢擅自打扰。”
行至一座假山亭上,皇帝负手而立,语气温和的说:
“你是朕亲封的太子,父子之间没有什么不能说的,若是有话,就不要憋在心里。”